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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二月二十，六十岁生日。

一生过一次，他本打算去大酒店包几桌乐呵乐呵，不含图洋气，只招呼一下兄弟姊妹们一起聚一聚。没想到口罩的原因，紧张的空气让人际之间的正常走动少了许多。她说，还没解封，少找麻烦，还是打消聚集生日宴的想法。就在家弄几个菜吧，好象有鸡爪、鸭翅、白鱼、豆芽，牛肉、素肉和排骨。人少总觉喝两杯没劲，她给住在本小区的堂妹和表哥打电话，请她们来凑凑热闹。他说行啊，有点气氛总比冰凉旗鼓好，喝两杯暖暖身子。她笑笑，就四五个人，姊妹们好久也没见面了。

晚饭结束后，明华和发荣都掏出了早已装在身上的红包，推来让去她始终没接。她说不能要红包的，要的话不是伸手要礼了吗，叫人多尴尬。疫情憋得人喘不气来，能来已经够高兴了，你们也别不好意思，妹妹和赵弟不胜酒力，几盅下肚脸上还挂了些醉意！

春暖花又开，二十日又是他的生日，他提出买个小的蛋糕，买些菜在家里加工，省时又省钱。可是，这个建议刚出口就遭到孙女的抗议。“不行，到外面去吃饭！”正在写作业的她站起来，向他翻个白眼，撅着红朴朴的小嘴。他说，知道你不高兴，就要考验考验你！他把嘴挨近孙女的耳朵小声道，你想去哪？她放下手里的笔去妈妈耳边小声了几句，又去正在打游戏的老爸那低语了一番。噢，知道了，她做了两个扭屁股的舞蹈动作，大概率去海底捞或去巴黎春天。

就随你们吧，他想不管去哪里，也不管吃什么不是大事；其实生日不过是个形式而已，趁周末出去转转，感受一下春暖花开的大自然景色，那才叫正道。一周关在屋里，方圆就跑那几公里，腿快麻木了。他和老伴也想出去走走路，看看花呀树啊，虽说在浦东好几年，玩的机会也不少，每次去公园还是逛商超，总会给人不一样的新鲜感，活动了筋骨又愉悦了心情。上海面积大，漂亮的地方多，错综复杂的高架桥、造型独特的建筑群甚至路边的花草树木都让他赞叹欣喜不已！

女儿问小高，乘地铁还是开车。女婿答道，随便。其实搭车、坐公交、坐小黄车都是选项，因为道路四通八达、交通网十分便利。

十点的时候，艳阳高照，只是呼呼的北风直往衣领里钻，吹得凉簌簌的。小高开着宝马出了小区，从成山路左拐，沿锦绣路上内环高架桥，就二十分钟导航提醒抵达目的地。他透过车窗辨别着路旁的高楼、桥梁及相关参照物，记忆里怎么也搜不出曾经来过的影子。前滩香格里拉，一个路牌从他眼前闪过，总觉得这里好熟悉又陌生。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乘电梯上了超市。肚子咕咕地叫，让孙女催促了几遍，女儿说先找到饭点再说。沿途美食小餐厅一个接一个，就餐的人流一拨接一拔。饭点到了，就餐人自然多起来，扭头望去，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起，约模会是两口子带个娃，他们边吃边聊天，一家人幸福的模样叫人眼馋。不时几个女生，看着学生的打扮，穿着青春活泼的休闲服饰，低语着从身旁闪过。

上了台阶，跟在小高身后钻进一家酒店，他没看清酒店门牌名称。餐厅约模有十几平米的大小，地面铺着牡丹花图案的粉色地毯，墙壁和过道颜色一样都是蓝绿色墙布装饰，大圆桌上方吊着豪华的彩灯，室内一派高贵典雅气质！

糕点、饼干、红茶水，服务员用条盘端来，每人倒了半杯水，客气地招呼说慢慢用。小高拿过菜谱本子，和女儿商量着点什么菜肴，“随便，你点什么，我们吃什么，你请客哟！”孙女边说边笑！

小高开车不饮酒，还是叫了瓶啤酒。大龙虾第一个端上桌，接着白嫩细滑的鱿鱼、陶器小盆里的牛蛙、酱红色的鸽子肉块陆续上桌，牛排和大生蚝算作压仓大菜，当服务生放下盘子的那一刻，孙女啊的一声惊乎起来。

大圆桌匀速地转动，昏黄的大吊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孙女说，要尝试一下大虾浸在芥末汁里酟一下的味道，没料到咬了两下大哭起来，一股刺鼻的怪味直往喉咙里窜。妈妈赶紧送过半杯茶水嗽口，他说没骗你吧，那味道真的怪怪的，并不比巧克的香甜味诱人！

他瞄了一下生牦的个数刚好人人有份，转动着转盘到面前时趁着新鲜拿一个，坐在身旁的老伴摇摇头，他知道她不爱吃海鲜，劝她还是少吃点品一下味道。他放下筷子，从盘中取了一个生牦，手抖了一下汤汁洒了出来，用叉子把生牦肉翻个身，一股腥味飘来。他想起了女儿春节在老家做生牦的情景，洗刷干净，盐、生抽、粉丝、蒜末、姜丝调兑，在锅里蒸十分钟，起锅后加点芝麻油，浓郁的海鲜味弥漫开来。他心想，味道不过如此，赶不上女儿做的好吃，这腥味太重。女儿此时身在异国他乡，打拚的日子孤寂难耐，虽然她年后才离家，还是盼着一家人团聚的生活！

到了吃蛋糕许愿的时刻。小高从服务员那借了火柴，他教给孙女咋样擦出火苗，大吊灯熄灭之后，细细的蜡烛棒顶红红的火焰，扑扑地闪着紫黄的光。他闭上双眼，双手掌心紧贴，低头喃喃自语，不求大富大贵，愿上帝保佑家人幸福平安；愿无灾无病，一觉醒来见到初升的太阳。孙女跑过来，急切地拿起小刀给爸妈切均蛋糕，可切过之后忘不了留个大块给自己，尤其蛋糕上那酸甜的草霉和亮闪闪的青葡萄，她高兴得格格乐个不停。祝你生日乐………. 祝你生日快乐……. 孙女夹在嗓子里低弱的歌声，几手听不见，还是赢得了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他心里泛起的一阵涟漪，没过多久就被一阵喜喜哈哈的笑声遮挡了回去。

走出酒店，去外面消磨时光。

天梯对面的几栋大楼比肩接踵，全封闭的装饰外墙在强光的映照下闪着熠熠金光，大都市的繁华在香格里拉华丽的外衣下，彰显出迷人的色彩！女儿说这里叫太古里，又名前滩，是浦东新区的香格里拉，小高指着路对面的住宅区说，一百二十平的每套要二千万，这还不是上海的最高价位，富人区每平二十万的高价房让普通百姓望而却步！

街道异常洁净，每一片树叶刚刚离开树枝，飘落下地，就被推着电瓶车的保洁阿姨弯腰拾起，路中间的绿化带、人行道的花盆里玫瑰花山茶花的艳丽，总让人停下悠闲的脚步，才冒出芽的小草举起嫩黄的尖尖摇曳生姿，它们象生龙活虎的小朋友，让你忍不住有想搂入怀中亲昵一会的冲动！

春天真好，万物复苏，鸟语花香！

文具店里，孙女拿着一盒彩笔不肯放下，双眸里流露出欣喜的眼神，他说喜欢就买下。衣优库超市里，她来回穿行，从衣架上挑选岀一件牛仔短裙，在试衣镜子面前转前扭后，他说喜欢就买吧。玩具柜台，一个小美女的塑像让她伫立不前，他看出孙女那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直接装进手提兜里了！

昏黄的路灯光线穿过香樟树的枝条，浓密的叶子投影到地面形成黑黝黝的斑块。他正等待红绿灯去乘地铁，孙女牵着他胳膀说，今收获真多，吃了大餐，买了玩具，买了画笔，重要的是吃了喜欢的蛋糕。他紧跟一句，还望你在晚上的英语培训班里收获也多，在明天的课堂上收获更多！

她若有所思，望着他直笑。笑声飘过斑马线，又钻进地铁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