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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下乡知青里有个上海小伙子,他个子小,年龄也最小,十六岁。在家里是老小,上面有哥哥姐姐照顾,生活中的好多事情不会做,比如拆被子缝被子。更不用说那些地里庄稼活比如犁地插秧,他更不会了。他的口头禅就是“我做不—不来啥!”,后面扮着一副哭脸可怜兮兮的来一句“不来啥,侬得帮帮吾!”
善良厚道的知青班班长像一个大哥哥,地里庄稼活挑最简单的让他做,比如撒种子或者拔苗苗。生活中不仅帮他拆被子缝被子,甚至有时把他的衣服一起洗了。他衣服穿得脏到实在不能见人了他才洗,班长每次衣服就让他脱下来给他洗。
其他知青暗地里都叫他“不来啥!”很是瞧不起他,地里干活都不想跟他一个组。明里暗里挤兑他,他越发“不来啥!”天天哭着一张脸,卖惨除了班长再也没人理他。
不久新来了一名知青,巧了!和“不来啥”一样大——十六岁,还是一个月生日,个子也是小小的,四川人。但做起事来地里活路都抢着干,生活中的洗衣做饭更是一个麻溜。他的口头禅就是“这都老简单嘛!”
同样的年龄和个子,有得对比,更有伤害。其他知青就对班长说,“你老惯着他,把他当一个孩子,他什么时候可以长大?”
也有的人说:“他什么不来啥,都是懒人找的借口。”
也有人说,“班长,你帮他还能帮一辈子啊!你现在帮他就是害了他。你真要是对他好,就是让他自己学会做。”
班长听了同志们的话,若有所思,也想是要有所改变了。
这不,机会来了。
天热了穿了一个冬天的棉衣棉裤换下来,很多人都拆了洗棉衣棉裤面子布,也让里面的棉花晒晒太阳。很多不会的都学着学着拆完了,洗了晒了,再学着学着一针一线都缝好了。
“老简单嘛”快快的把他的衣服被子拆了洗,洗了缝,那叫一个快准狠——第一名。再不会的人也拆了洗,洗了学着缝。“不来啥”没动静不说,他把他的棉衣棉裤拧巴拧巴得小小的藏在褥子下面。
班长催了他几次,他一点没反应,逼急了就说,“缝衣服,我不来啥!侬得帮帮吾。”班长说,“你拿出来吧,我教你!”他磨磨唧唧不肯拿出来。
“老简单嘛”一个箭步上前来,拽起“不来啥”,翻开他的被子,褥子,拿出臭气熏天,脏兮兮的棉衣棉裤。“你还睡得着嘛,熏死你个板板!”
“不来啥”忙上前去抢衣服,“老简单嘛”跳起来拿着衣服跑着窜到另一个房间。拿起剪刀那叫一个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拆了“不来啥”的棉衣棉裤。
“不来啥”傻眼了,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我就是不来啥,不来啥!”
“这个老简单嘛,我教你,你会了就老简单嘛,不会不来啥的!”“老简单嘛”拿出自己的盆子,也拿出“不来啥”的盆子,拉着“不来啥”去了小河边。
“你看,衣服泡水里揉湿,就这样搓衣领,领口,袖口,脏的地方放洗衣服多搓搓……”
“老简单嘛”示范一下,接着让“不来啥”自己做。“不错嘛,你做得蛮好!”不时还夸一句。洗了的衣服“老简单嘛”检查,不合格的让“不来啥”再洗一遍,衣服的衣襟衣角片片点点都检查仔细。“不来啥”搓了一遍又一遍,手都搓红了。“老简单嘛”才放过他,再让他清洗两遍。
等到衣服晾晒干了,“不来啥”又把衣服藏被子里,棉衣棉裤不及时缝起来。班长苦口婆心的叫他拿出来,“缝!”他无动于衷。
“老简单嘛”随车送货去东河区,三天后回来知道这事。见到“不来啥”,上去就是一拳。“不来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是生气,他也冲着“老简单嘛”来了一拳。“老简单嘛”抓住他打来的一拳,一拽再一送,“不来啥“摔倒在地。
“老简单嘛”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借力打力,我现在帮你,你自己不使劲,你怎么可能站稳脚跟。你不学你不自己动手做,你永远都是不来啥,你活着都是不来啥!”
“不来啥”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一下子又闷声不响,眼泪止不住扑簌簌的落下来。以前在家里,他软软糯糯的一句“我不来啥”,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几时让他洗过衣服做过饭?好吃点的东西都是先给他,说他是捧在手心的人也不为过。如今在这个贫困山区他吃了许多的苦,他已经改变了很多很多,活着真是太难了!
“老简单嘛”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搂住一起走回宿舍,找来针线,一针一线教他缝棉衣。
缝了一会,班长找“老简单嘛”一起出去了。
“不来啥”起先一边缝一边叹气,但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上前搭讪。他比划着,看宿舍伙伴缝的针眼,突然发现自己缝的针眼均匀整齐,比他缝得好看多了,开心的嘴角咧开笑了。
等班长和“老简单嘛”回来,透过打开的窗户,他们惊喜的发现,“不来啥”在哼着西游记的主题歌“你挑着担,我牵着马……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啦啦啦啦啦啦……”
自此,“不来啥”遇到什么事再也不说“不来啥”,他也说“老简单嘛!”
两年后“不来啥”调到拖拉机修理班,年底技术比武获得“第一名”。“老简单嘛”调到汽车班荣升汽车班副班长,老班长回城结婚上班做了车间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