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第一章 血玉镯
梅雨时节的苏城总带着股阴郁,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林晚棠站在“听雨阁”古董店的雕花木门前,指尖无意识摩挲腕间的血玉镯。玉镯沁着凉意,内里一丝暗红纹路蜿蜒如血,这是母亲投江前唯一留给她的物件。
“叮当——”
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撞响,混着雨丝的檀香气涌入鼻腔。林晚棠回头时,正撞上一双深潭般的眼。黑衣男人收拢油纸伞,伞骨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洇出暗痕。他袖口露出一截银链,末端缀着的血玉坠子与她腕间镯子如出一辙。
“小姐,您的碧螺春。”伙计的呼唤惊醒恍惚。茶盏倾翻的刹那,男人已闪身逼近,滚烫茶汤尽数泼在他墨色长衫上。
“对不住!”林晚棠慌忙掏帕子,却在触到他腕骨时僵住。破碎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元宵夜摇曳的花灯,染血的匕首,少年腕间同样的银链缠着血玉坠子,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红线……
“无妨。”男人反手扣住她颤抖的手腕,白玉扳指硌得她生疼,“这镯子,可是从‘永宁当铺’流出?”
玻璃橱窗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料渗入肌肤,血玉在雨光中泛着诡谲的红。林晚棠突然捂住抽痛的太阳穴,零碎画面轰然炸开:漫天大雪的码头,母亲将她塞进木箱,血玉镯磕在箱板上发出脆响:“记住,永远别让人看见镯芯……”
“陆先生!”她突然抓住他衣襟,玉镯撞上银链叮当作响,“十五年前腊月初八,你可曾在城南码头见过我母亲?”
第二章 旧档案
陆砚辞垂眸看着眼前苍白的女子。雨水顺着她的麻花辫滑落,在月白旗袍上晕开深色痕迹。三天前他调过她的档案——父亲因私贩军火被枪决的落魄千金,此刻她眼底却燃着孤注一掷的光。
“林小姐认错人了。”他慢条斯理解开浸透的盘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不过我确实在找这个。”指尖抚过她腕间玉镯,在某个凸起处重重一按。
“咔嗒”轻响,玉镯应声裂成两半。微型胶卷滚落在地,映着窗棂透入的昏光。
林晚棠踉跄后退,记忆如潮水倒灌。十五岁那夜,母亲浑身湿透地撞开房门,胶卷塞进玉镯暗格时的冰凉触感犹在指尖:“晚棠,这是陆大帅通敌的名单,千万藏好……”
“看来令堂没教会你,好奇心会害死人。”陆砚辞碾碎胶卷,灰烬从指缝簌簌而落。窗外惊雷乍起,照亮他眉骨下那道旧疤,与记忆中雪夜提刀的少年渐渐重叠。
第三章 长生锁
七日后,林晚棠跪在陆家祠堂的蒲团上。檀香缭绕中,陆砚辞将鎏金长生锁扣在她颈间,锁芯雕着与血玉相同的蟠螭纹:“既进了陆家的门,就该学学怎么当哑巴。”
她盯着供桌上泛黄的合照——穿戎装的陆大帅搂着幼子,那孩子颈间挂着的长生锁,与她此刻戴的一模一样。
夜半惊梦,林晚棠赤脚摸进书房。保险柜旋钮转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泛黄的《苏城日报》滑落在地:【1927年腊月初八,陆府走水,嫡子陆明修殁,年十二。】
泛着霉味的档案堆里,一张婴儿照刺痛她的眼。襁褓上的蟠螭纹与长生锁重叠,背面一行小字:抱养于慈安堂,庚午年腊月初八。
第四章 断玉
“你才是陆明修。”林晚棠攥着照片撞开偏厅的门,陆砚辞正擦拭一柄勃朗宁手枪。
他抬眼轻笑,枪口抵住她眉心:“故事编得不错。”
“陆大帅当年为掩盖走私烟土的勾当,自导自演了那场火灾!”她扯断长生锁,锁芯滚出半枚玉珏,“这该与你贴身那半枚是一对!”
陆砚辞瞳孔骤缩。记忆如裂帛撕开——十二岁那夜,奶娘将他推入枯井前塞来半枚玉珏:“明修,活着才能报仇……”
枪声与惊雷同时炸响。林晚棠看着血花在他肩头绽开,陆府管家举着的枪口还在冒烟:“二少爷,大帅说过,陆家只能有一个继承人。”
终章 烬
冲天火光吞没了陆府祠堂,林晚棠拖着陆砚辞跌进荷花池。血玉镯在灼浪中迸裂,胶卷残片随灰烬飘散,露出夹层里母亲的字迹:【晚棠,你本姓陆。】
“原来你要的从来不是证据……”她望着池面漂浮的长生锁,声音散在夜风里。
陆砚辞咳着血笑出声,将半枚玉珏塞进她掌心:“是因果。”
远处钟楼敲响三更,雨又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