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冷了!
风从半开的窗户刮进来,不由地瑟缩。锅里,晶莹雪白宛如小核桃般大小的汤圆在清水中翻滚,包裹的黑色芝麻隐约可见。
刷微博的时候,看到喜欢的姑娘肆意欢呼:下雪啦,下雪啦!那种快乐,隔了大半个河山,我在这样一座无雪的小城,都能清晰地描绘出那抹笑容来。
大雪!大雪!
一个大字,不娇柔,不造作,甚至含着轻微的傲慢,将冬天的寒意骄傲挥洒。
冬天啊,就想安静下来,躲在屋子里,大门关起,是一个人的天下。煮一壶茶,看一本小说,闲敲棋子落灯花。
或者啊,有知己二三,趁着兴头来了,温一坛子酒,聊天欢笑,胡侃八卦,也是极好的。
很多年前,我认识过几个蕙质兰心的女孩子,他们会吟诗,会写文,玉指轻翘能唱戏文,低眉颔首能弹古琴,容颜清丽,才情绝绝。大雪纷飞时,我们隔着天南地北的距离,在网络上讲故事,有人一袭新衣笑意盈盈地奔向另一座城池,只为陪意中人看满天飞雪;有人在雪夜轻歌婉转,思念他乡;也有人越过一个个站台,在清冷的地铁上哭泣。当然也有人在黑夜里踽踽独行,她说:素浅,雪那么大,我却不知道怎么回家?
少女时期的一切故事里,那是我唯一佩服过的姑娘,一个被经史子集,古典诗词浸染过的姑娘,一落笔,便熠熠生光,后来,读她的文字多了,便能看出那背后的哀伤,浓烈的庞大的,怎么压也压不住。
时至今日,我仍记着她说:“浅儿,万千才情,难抵一纸寂寥。你,莫要学我呀!”的样子。
后来的后来,那些女孩子纷纷远去,从幽远的故事中回归生活,有人低眉柔目与幸福为伴,有人儿女双全,有人依旧寻觅远方。只有她,无影无踪,锁了空间,关了社团,像穿越回了几千年前蒹葭苍苍的渡口河畔。
清颜,你可知:你曾说,我是开在山中的铃兰,隐匿山谷,自有芬芳!多好,今日的我终归养成了那样淡然的性子,不争不抢,自在安然。我告诉自己,即使生活坎坷,也依旧怀揣希望,哪怕日子清苦,也能一支笔写尽生活繁华。这,应该是你的希望吧!
所以呀,浅儿相信,你一定是放下了那些浓烈的哀伤,幸福生活,不再彷徨,而九年前合肥的大雪早已不记得什么模样!
刀郎唱《2002的第一场雪》时,常年无雪的赣南终于飘起了雪花,那个时候,大雪飞舞,落满了校园的每一个方寸之间。我从偏远的乡下,到了县城,正上初中,一个人住校,是一个孤僻不爱说话的女孩子,和室友疏离,常常独自一人,眉眼之间都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自卑和惶恐。被同班男生的恶作剧耍过,被漂亮同桌的小心机伤害过,也被室友有意无意地嘲笑过,当然也在课堂里罚站,全班的笑声快要把屋顶掀翻……
雪下起来的时候,宿舍里沸腾起来,她们拿了桶,脸盆,装了满满的,揉成小团,在犹中宿舍楼下的花圃里打雪仗!我站在走廊里呆呆地看,破天荒的,她们唤了我去,我至今也记得,那雪透过毛衣,挨着皮肤,冷上心头的样子。
那一年,距离高中遇上那个帅气儒雅的语文老师把我从暗影中拉出来还有整整三年!
距离我遇上网络里才情横溢,告诉我,一支笔不能只写悲伤,生活需要欢笑的姑娘还有整整七年!
距离现在即使藏于人群,也用无尽努力告诉别人,确信自己会是闪闪发光的珍珠的自信样子还有整整十五年!
多么难捱的时光。苍白,无助,天是灰的,连纯白的雪都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很多年后,当赣北大雪急降时,我待在一座唤鹰潭的城市,临近毕业,在外实习。大雪匆忙而来,冻住了田野,山川。回校的道路冰封,公交停运。我依旧还能悠闲地待在实习地简陋的厨房里煮一碗鸡蛋面。
还有什么比内心的丰盈和强大更重要呢!多少事都像天气,慢慢冷,慢慢热,然后又过了一季。
汤圆都吃完了,念念留下的几颗在玻璃碗里已经凉透。断断续续的时间里,我已经修改好了朋友的一篇发言以及领导突然下达的小任务。更难过的是,明天依旧加班!
可是过好每一刻,更重要呢!你若问我,幸福是什么,我一定告诉你:深冬下雪,一坛酒一盘棋,一手揽猫一手落子,窗外有烟火,我抽空抬头看看你!
戊戌年 大雪 素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