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明信片
深冬的寒风裹着细雪,小陈把电动车停在"夏记馄饨"门口时,睫毛上已经结了一层冰晶。
"今天有六个包裹。"林夏掀开厚重的棉帘,白雾随着她的动作涌出来,扑在小陈冻红的脸上。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毛衣,衬得眼角的泪痣格外鲜活。
小陈低头核对单号,余光瞥见玻璃窗上凝结的冰花。这是今年冬天第七次寒潮,也是他给林夏送快递的第189天。从盛夏到寒冬,那些贴着"厨具配件""定制餐具"标签的纸箱,成了连接他们的唯一纽带。
"喝点热水暖暖。"林夏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杯子,杯壁上印着褪色的牡丹花。小陈的手指碰到杯柄时,林夏的指尖微微蜷缩,像被烫着似的缩回围裙兜里。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着。小陈记得七月暴雨那天,林夏硬塞给他一把透明雨伞;十月大风刮倒店招时,他半夜偷偷来修理铁架;上周积雪堵住店门,他赶在清晨扫出一条小路——抬头时发现窗台上放着一杯温热的豆浆。
腊月廿三那天,小陈照例在快递单上签下工整的"陈"字。
林夏忽然按住纸箱:"明天...还能见到你吧?"她的指甲泛着青白,像冬日里未开放的玉兰,她预言又止。。。。。。
"全年无休。"小陈晃了晃手机,屏保是张偷拍的照片:是晨雾中的馄饨店,心里隐隐觉得不安。等自己条件好点,一定向她表白。
第二天小陈没收到夏记馄饨的派件通知。
第三天也是,当他第四次空车驶过街角时,"店面转让"的红纸正在寒风中哗啦作响。
"她凌晨搬走的。"小陈忐忑不安地到隔壁的五金店打探消息,没想到老板递来一个保温杯,像等了他很久。
"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多可惜的一个姑娘"老板不由得叹口气。
小陈接过保温杯,杯底贴着张泛黄的纸,市医院诊断报告日期赫然印着"三年前"。
春分那天,小陈收到一个退回的包裹。寄件人地址写着"天堂路102号",拆开是99张未寄出的明信片,最后一张背面有淡褐色水痕:
"保温杯里有我攒了三年的止痛药,每次疼得握不住擀面杖时就放一粒。现在用不上了,我一直有一个心愿,想和爱的人一起看海上日出日落,你能替我看看海吗?"
小陈拧开杯盖,五颜六色的胶囊随着咸涩的海风飘散如星,仿佛看到海浪在远处翻涌。
潮声中似乎传来瓷勺碰碗的轻响,叮咚,叮咚,像极了那年冬至,他隔着棉帘听见她哼歌时碗碟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