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把窗棂染成琥珀色时,总觉光阴是一张薄笺,被风揉皱了又抚平。
那些飘坠的银杏叶,打着旋儿掠过铜像的肩头,像时光寄出的无字信笺。
我们总在暮色四合时才惊觉,那些以为能攥紧的温热,早随雁阵迁徙到了更远的纬度。
镜中人呵,你可曾见过昙花在子夜绽放?那些莹白花瓣舒展时,月光都屏住了呼吸。
我们用指尖丈量它的脆弱,用鼻息承接它的芬芳,直到晨曦将露珠蒸腾成雾气。
翌日枝头新绽的蓓蕾,终究不是昨夜那朵。
爱情原是镜中水月。我们对着倒影编织故事,在虚构的经纬里绣出星辰。
那些令人心颤的瞬间,不过是烛泪滴落在心湖的涟漪。
我们沉溺于自我感动,将镜面雾气呵成情诗,却忘了转身时镜中人早已褪色。
祖父的旧怀表停在某个黄昏,秒针凝固的姿态像凝固的叹息。
家族相册在樟木箱里泛黄,胶片定格的笑靥正在褪色。
我们终将如候鸟掠过同一片沼泽,把羽毛遗落在不同季节的芦苇丛中。
来年新生的苇叶会裹着去年的残羽,化作春泥,化作流云,化作谁掌心的温度。
不必急着拾起飘落的枫笺。让那些情字在时光里慢慢洇开,像茶渍晕染宣纸。
我们都是过路的邮差,背负着无法投递的信件,在季节的驿站默默更换马匹。
当暮年炉火将往事煅成灰烬,那些未寄出的信,终将成为我们与自己和解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