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的暖心话
北京城门下有一个福来茶馆,掌柜王福来这四十来岁人了,见人像是吃了甜心蛋糕似的,乐呵呵的,还没有等你开嘴,他就是冲你点头哈腰地打招呼了,特别是那粗眉下的八字眼睛,更像是会说话似的,每天客人进进出出,他就像是一个迎客松似的,来来回回招呼着,有拉洋车的车夫,有耍笔杆子诗人作者,有做小买卖的小贩,也有闲人溜鸟溜狗的前贵旗人,三教九流,大杂汇似的成了一锅乱顿汤,
早饭刚过,茶錧就开始热闹起来,只见李二爷气冲冲地大步流星的进来了,手里的鸟笼子一蹲,屁股大马挂也没有标准动作,就往长椅子上面压盖上去了,活像一个大锅的铁片窝火在上面似的。“咣当” 一声,惊得一身亮毛的黄雀惊飞乱窜,花容失色地还乱叫几声压了压惊,“王掌柜!来壶高末!他声间有点嘶哑,又有点急躁,还来了一句,哪一个脚乱放的,把我座位给踩脏了,王福来瞧他脖子上青筋直蹦,脸上跟下了霜似的,心里琢磨着:准是家里又闹别扭了。
一壶茶还没有过,进来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肩头加厚了几层的布皮,还是不争气的露了几条布条儿,手里攥着个布袋,脑袋耷拉着,像是刚泄气的皮球,没精打采的随意挂在另一个厚实的膀子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手指上用胶布带了几圈白布条,这是胡同口摆摊卖鞋垫的小陈,最近总来茶馆坐一下午,也不咋说话,就喝一碗最便宜的大碗茶。
李二爷正闷得慌,小陈又见这边有空位子,便忙里偷闲随便坐了过去,耸着耳朵听在场的话唠聊国际新闻,小陈可不知道这茶馆人来人往的有多少规则的,喝完水,也因为听得入神,起身要走时把凳子伴倒了,吓的鸟儿更是啾的乱飞乱跳,李二爷便大骂到,你长眼没长眼,赶紧去护他的小宝雀,衣角又拐倒了茶壶儿,茶杯往桌上一磕,茶水溅了半桌“老子这笼子是乾隆年间的老物件,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小陈吓得赶紧往外走,嘴唇直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眼眶却已经渐渐红了起来。
茶馆瞬间像是秒针忘了自己的转动,大伙都张口的立即没了声响,手倒水的都流了出来,眼睛全部看到李二爷那边,王掌柜,赶紧从柜台拿了一个擦布往他这边跑了过来,一边擦拭着茶水,一边打趣道,鸟儿看来还是蛮精神的,哪有这么容易坏,结实着呢,小陈兄弟也不是故意的,您消消气。说着又一把把小陈推到了角落,兄弟你加多碗茶,慢慢说,是不是遇上啥难事儿了?”
小陈终于忍不住,㧹着衣角,小说声,今儿城管把鞋底抢了一半去,不知道回去怎么和我娘交待呢,我那老娘亲,眼都看不清楚纳的鞋底。。。声音越来越低,跟蚊子哼哼似的。李二爷听着,嗓门儿也低了下来:“你早说啊…… 我今儿个也是窝火,儿子非要把我送养老院去,说啥工作忙没时间管……”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都凉了也没觉出来。
王福来搬过两张凳子,让他俩坐下:“你们瞧瞧,一个心里装着老娘,一个怕给儿子添麻烦,都是实心眼的人。二爷您这鸟叫得脆生生的,从前每天早上都拎着遛弯儿,如今要是去了养老院,怕是听不着这动静了?” 李二爷点点头,眼眶有点发红。“小陈兄弟,你这鞋垫针脚密,胡同里大妈们都夸呢,等过些日子天儿暖和了,城管管得松,咱换个地界儿摆,准保能卖出去。” 小陈擦了擦眼睛,轻轻 “嗯” 了一声。
打那以后,李二爷时不时就帮小陈占个摆摊的地界儿和城管总是有一答没一答地聊着看他们在哪活动,小陈也常给李二爷捎点自家晒的艾草。福来茶馆里,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王福来常说:“这人啊,就跟茶壶和茶杯似的,你得把心里的褶子捋顺了,话才能暖人心。有时候听人说说话,比喝那浓茶还解渴呢。”
生活原来就是一句 “你慢慢说”、一次耐心的倾听,往往比任何说教都更能疗愈心灵的伤痛。就像茶馆里的茶香,同理心的温暖也在不经意间浸润着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