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倒春寒裹着细雨扑面而来,林小满抱紧怀里的素描本往医务室跑。画纸边角被雨水洇出毛边,像朵未开先败的玉兰花。
拐过紫藤长廊时撞进一片薄荷香。
少年白衬衫蹭过她鼻尖,素描本啪嗒落地。画稿散开,全是速写的石膏像——大卫的睫毛,海盗的皱纹,阿格里巴的喉结。铅笔线条在潮湿空气里洇成雾。
"抱歉。"声音像冰镇汽水沁过青石。他蹲下身时腕表折射冷光,金属表盘刻着陌生的德文字母。林小满盯着他后颈凸起的骨节,在暮色里泛着玉色微光。
医务室飘着碘酒味道。林小满蜷在蓝色隔帘后,听校医给新来的转学生处理擦伤。"季寒川是吧?伤口别沾水。"铁盘叮当响,棉签滚过掌心痒痒的。
隔帘忽然被掀开一角。少年举着她的素描本,指节压着那页未完成的阿波罗胸像。"画错了。"他抽走她指间的2B铅笔,在石膏像喉结处添了道阴影,"明暗交界线在这里。"
铅笔屑簌簌落在白色被单上。林小满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的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窗外玉兰树沙沙作响,雨珠滚过玻璃留下蜿蜒的痕。
深夜的宿舍楼,林小满摸出枕头下的药瓶。氯硝西泮片撞着塑料壁叮咚响,像她总也调不准的心跳。月光漫过床头贴着的小王子贴纸,B612星球的玫瑰正在凋零。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彩信是张素描:少女蜷在病床上画速写,鬓角碎发被铅笔别在耳后。附言只有三个字:"画对了。"
她翻身把脸埋进枕头,胸口胀痛不知是病症还是别的什么。对床苏晓晓磨牙声里,季寒川腕表的冷光在记忆里明明灭灭。药效发作前的最后一刻,她突然想起转学生制服第二颗纽扣闪着银光,像暗夜航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