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我和连襟打工来到了北京大兴田家营,田家营是个北京边缘接近河北廊坊的村子。在这里进行美化街道,铺地砖的作业。
宿舍就在村委会的大院里,估计就是个废弃的会议室,三间房子的大屋子,打地铺,闹些砖头上面铺个大纸箱片子。地方很宽敞。很杂乱,因为有不同的人在一个屋,谁也管不了谁,自律的人很少,民工一般素质不高,没那么多讲究,就将就着,看着啤酒瓶一地,食品袋一地,还是夏天,苍蝇到处都是,没办法,只能呵呵了。
半夜里忽然有人大喊大叫,把我们吵醒了,有人说这是个神经病!因为要工资在这里住了快半个月了,自己做饭。他不大喊大叫了也会长吁短叹,声音很大,严重地影响了我们。我侧脸看去,这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蓬脸垢面,好像几天没洗,衣衫褴褛,说是山东人。个不高中等,由于睡眠不好眼睛失神,没精打采的。我们忍耐着,这个人睡觉很少,二十四小时随时发作,这天居然拿着绳子拴在钢筋铁窗上要上吊,绳子都挽在脖子上了,几个人急忙把他拉下来,扶到屋里的床上,安慰他。原来他是被河南省的老板拖欠工资,人家骗他说让他等着,老板就是不来,打电话也不接,他着急,说家里马上就要收麦子,老婆等着他回家。出来几个月了,工资没有拿一分,怎么回去?
看到他那个样子我们大家都很同情,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老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跟谁要去?他有个老乡在旁边,好几次让他打电话邀老板过来,当然不能让他知道要工资的人在这里。老板答应再过几天来,商量别的事。大家都说等着吧。到时候也许就给了。他的情绪暂时稳定下来。
过了七八天那个河南老板终于来了,山东人冲出来抓住他的手,哆嗦着跟他要工钱,老板一甩手把他推到一边骂他。
老板来是和别人谈生意的,不知道他在,很生气。山东人急了,说老板今天你得给我钱,我要回家收麦子呀,老板冷冷地说,没有!有了就给你!山东人真急眼了,扑通一声跪到在老板脚下,声泪俱下地说,老板今天你选一条路吧,或者给我工钱,或者弄死我!老板一看,今天不来点真的唬不住他了。骂他,滚蛋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山东人往前一扑,双手死死地抱住老板的腿,老板动弹不得,走不了,挪不开。山东人说,你欠我八千多块钱,给我五千块钱也行,我认了。老板撕破脸皮说,我一分也没有!老板要走,他抱死老板,老板急了,拳头朝他头上砸来,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山东人脸上,这时候我怒火中烧,想起了方志敏《可爱的中国》里那句著名的“打他”!我攥紧了拳头,突然我的老乡,双树村大根走来,朝着老板大吼一声:“你再打一下试试?!”我身单力薄有人前来胆子大了不少,我和大根把老板控制起来,一前一后。山东人把老板抱住,我让那个山东人的老乡打电话报警,他说打电话不管用,我说你听我的,让你打电话你就打!!!在我的指挥下,他打电话了。
大约十分钟后一辆警车来了,跳下来三个警察,简单了解一情况就把老板带走了。他们走后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吃完饭等着消息。过了两个多小时,传来消息老板给山东人钱了,原来进了派出所以后警察把他关起来了,说对他不打不骂,只要一天不给工钱就关着,只到他给钱为止。这招数很凑效,老板很快就给了,山东人拿着工钱下午马上就走了。
大根很英雄我佩服他,涿鹿县人很仗义。我连襟说,不关你的事就别参与,我说,正因为这样老板才肆无忌惮地欺负人,农民只要团结一致,唐宗宋祖都是个屁!他的今天也许就是我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