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会乡村专栏编辑:文言明语
推荐语:下厨房是目前比较推崇的一项有益于家庭的好事情。本文作者开头就描写了乡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平平淡淡地诉说,却满满的人间烟火味。无论世事如何变化,脚踏实地认真生活,把日子过得开开心心。理事会乡村专栏推荐。
我是一个农村孩子,家里面兄弟三人,我是老大。父母工作很忙,每一天都是早出晚归。所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早在六七岁就开始去林子里拾柴火,在家里给一家人煮饭。
我们家就住在松树林边上,所以,小时候一放学,我就会去林子里弄柴火。要么捡一些干树枝,要么拿了柴扒去扒拉一些干松针回来引火。小时候,我比较笨,别的孩子可以爬上树去砍干柴,我只能在地上捡。
那个时候星期天才是学生的休息日,也是学生在家里带弟弟妹妹和拾柴火的劳动日。星期天老妈就会给我下达任务,上午一背篓干柴一背篓松针,下午也是一样。这样的任务如果正常地去做,可能还是不难的。难为的是 ,我们都是一群贪玩的孩子,所以完不成任务是经常的,被放工回家的大人收拾也是经常的。
我从7岁开始做饭 ,做大锅饭,做简单的菜。灶是泥砖砌成的 ,上面安放两口大锅,一口锅用来做饭菜,另一口锅煮猪食专用。在两口锅之间靠近灶坑的位置,有一个小的灶洞,是用来放茶壶的,利用大灶燃烧的余火,顺便烧一些开水供饮用或者洗脸洗脚。
平时我都是煮晚饭,只有星期天和寒暑假才是每一顿饭都由我来做。我基本上按照一瓢米四瓢水的比例,往锅里加冷水;等锅里的水烧开了,再下米;下米之后 ,就要多用锅铲搅锅,防止米因为受热吸水而糊锅。再次开锅后,灶里面不要烧大火,保持开锅状态就可以了。
感觉时间差不多,就要看看米吸水膨胀的程度,认为合适了就要把米沥起来。这个程度的掌握,一是看家里人吃饭喜欢软还是偏硬,二是看米沥起来之后上甑来蒸,还是倒回锅里继续焖熟。但是不能太软,那样的话就蒸不熟或者干脆成了稀饭了。这个时候,经验很重要。
沥米的时候,把筲箕放在褚红的瓦缸上面,用瓢把米锅的饭和米汤一起舀起来,倒进去过滤,米汤就沥进了瓦缸。接下来,先在锅里掺一瓢水,把洗干净的松木甑子放在大锅里面,水的多少以能够淹没甑脚为宜。把沥起来的米饭倒进甑去,再用筷子插上几个气眼,这样就可以烧火蒸饭了。
蒸饭要用大火,看见蒸汽从木甑的篾盖上冲起来,再继续烧三分钟左右就可以了。这个时候,不要马上揭盖,得让蒸气冷凝回到甑里,这样的饭吃起来更滋润。
那个时候,大家都比较穷,很少有人上街买菜,都是吃自己自留地种的蔬菜。我们家除了自留地,还把过去地主荒废的宅基地开出来种菜,所以蔬菜还是不缺的。春天的萝卜、莲白、牛心包、豇豆、四季豆;夏天秋天的丝瓜、苦瓜、南瓜、冬瓜、豆腐菜、黄豆、毛刀豆、佛手瓜等等。那些耐储藏的蔬菜,比如南瓜、冬瓜之类的种得比较多,到过年还有得吃,“瓜菜半年粮”嘛。
菜是基本不缺,缺的是油水。那个时候的农家,一般都是养一头猪,最多也就两三头。自己的肚子也就刚刚混个温饱,没有多余的粮食来喂猪,有一点玉米、黄豆自己就吃了,根本就不可能给猪吃。
所谓的潲水,不过就是洗碗水洗锅水;能够添加进去的,无非就是每一次打米的时候碾出来的米糠。一头猪,从小到大,需要喂整整一年,最多也就一百三四十斤。多数时间都是喂猪草,猪草呢,要么是自己家种的红薯藤或者油苕藤,要么就是去田边地头割回来的野草。
当时的政策,农家喂出来的猪要交售一半给国家,家里比较富裕的会留下一半来自己吃肉。多数的人还是舍不得,把另一半也卖给国家,随便割几斤肉留着过年就行了。
因为这些原因,猪油还是稀缺货。可是,菜籽油也不多,一家人一年最多就是三五斤。所以,炒菜的时候,我只舍得滴几滴油下锅,把切好的菜倒进去炒几下,就要掺水进去煮。当然,只要是新煮饭那一顿,我会掺一些米汤在菜里面,这样的菜会更香也更软和。
现在咱们提倡吃饭的时候尽量少吃菜汤,可那个时候特别喜欢把菜汤浇在饭上面,这样的饭吃起来更美味。记得我都上高中了,还故意最后去打饭,就是希望炊事员能够把最后的菜汤处理给我,这样可以多吃下去一点饭。
有时候,我会去红苕地里面摘一把白白胖胖的红苕尖回来,放一点菜籽油,放一点剁海椒在里面,清香中带一点诱人的辣香,非常下饭的。或者,去菜园里面掐一把南瓜尖,先焯一下水,然后凉拌,一点点味精,滴几滴酱油,一点蒜蓉,一点剁辣椒,拌匀,如果这个时候有热油淋一下就太好了。不说了,这些都是和米缸作对的动作。
我也有比较懒的时候,往往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吃饭,那就一切从简,炒一下陈饭,从泡菜坛子里面捞出来一根萝卜或者几节豇豆就可以对付下去几碗饭。由于缺乏油水,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饭量都比较大,我一般都是三碗不过刚刚饱。
没有多少油,也没有什么调味品,所以我也就是把锅烧红了去炒菜,无所谓什么厨艺在里面,被揶揄为“开红锅馆子的”。弄出来的东西,只能说能将就吃,好在是自己一家人吃饭,都不挑,也没有办法挑剔。能够吃上现成的热饭菜,已经不错了。
我记得最初的时候,我们在一块大田的边上挖了个大坑作为水井,这个水坑用了五六年 ,最后因为水质不好做饭不好吃被放弃掉。为了用上好一点的水,我们又到距离我们400米左右一户人家的水井里去挑水。我也经常担着一副塑料桶去帮忙运水。
1980年,由于对用水困难的深恶痛绝,我父亲手头稍微宽绰一点,就联合大伯一家准备打一口机压井。两家人一起劳动,从河坝里背箍井用的石头,我因为年幼逃过一劫,大堂哥刚刚成年,则成为背石头的主力军。准备好石头,就请来民间专业的打井师傅 ,掘土挖井。井挖到7米的时候,见了水,而且是茶杯大的一股泉水涌上来。打井的师傅赶紧放下镇底石,并开始箍井,水位也慢慢开始上升,最后在距离井口一米多的地方停下来。
这口井的水质比较好,喝起来清冽甘甜,打井的师傅夸赞说是他们这一两年打出的水井里头最好的,没有之一。
机压井要想压出水,是需要引水的。你要把压把放到最低位置,然后把引水从压水泵上面加入,接着用力把压把拉起,并反复重复下压再拉起的动作,水很快就会从出水管涌出来。因为随时要用引水,所以我们在井边上放了一桶水和一把瓢,方便压水时掺引水用。
小时候,我没有把做饭这些事情当成负担,可能因为自己也得要吃饭,做得很自然。那个时候,学校在农村收麦子和栽秧子(稻谷)的“双抢”(抢时间)季节,都会给我们这些孩子放农忙假,秧苗栽下去后学校还会把我们这些小学生带出来薅秧子(除草)。干农活让我们体会到生活的来之不易,首先就是学会了爱惜粮食。因此,做一次饭吃几顿,都不会轻易倒掉。
当我长大以后,物质日趋丰富 ,家禽家畜喂得比较多之后,我做饭的技术就开始落后了。对于鸡鸭鱼的宰杀和烹调,让我手脚无措,弄不出来好吃的味道来。于是,我的大厨位置逐渐被剥夺,我开始沦为洗菜剥蒜的龙套角色,远离了厨房的权利中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说男人不需要做家务,做家务带孩子是女人的义务。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又有人说女人只需要貌美如花 ,男人则需要赚钱养家,不但如此,男人还要厨艺精通才能留住女人的胃。要这样说的话,我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为难的“难”人了。
我认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就是给你米给你菜,你可以把它弄熟而不是弄糊,可以不至于守着锅灶饿肚子。至于你的厨艺能够达到什么境界,这个是需要天分,需要悟性,并需要经常实践的。做和爱做 ,才是做好家常便饭的关键。
一个家庭,最好的风水在厨房。愿意为家庭成员下厨房做饭,并且尽力做好的人是最可爱的。一个家需要所有人的共同付出,不管在外面怎样拼怎样苦,回到家一点家务活都不干的人就是二百五。一起做饭, 一起吃饭,一起刷锅洗碗拖地板,是最好的交流过程,是一家人最温馨幸福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