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割的羔羊》

夕阳西下，天边染着一片血红。周毅背着空竹篓，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家走。今天在县城卖药材的收获不错，他盘算着给母亲买块新布料做冬衣。转过一道山梁，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鲁的说笑声。

周毅本能地闪到路边的灌木丛后，屏住呼吸。十几个手持刀斧棍棒的陌生男人从山路上走来，为首的络腮胡正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

"大哥，前面就是青溪村了，就是那村子今年收成不错。"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谄媚地说。

络腮胡狞笑着："正好给兄弟们过年添点油水。"

周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青溪村——正是他的家乡。他悄悄后退几步，确定没被发现后，转身钻入山林。他熟悉这片山每一条小路，知道一条近道能赶在这伙人前面回到村子。

树枝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但他顾不上这些。太阳已经沉到山后，林子里光线越来越暗。周毅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山，终于在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前看到了村口那棵老槐树。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没有炊烟，没有孩童嬉闹声，每家每户门前都摆放着粮食、腊肉、布匹等物品，而门窗则紧紧关闭着。

"这是..."周毅心头一紧，立刻明白了村民们的打算——他们想用贡品换取平安。他暗骂一声愚蠢，这些带着武器的恶徒怎会满足于门口这点东西？

周毅轻手轻脚地来到隔壁发小张大山的屋后，敲了敲窗户。"大山，是我，周毅！"

窗户开了一条缝，张大山紧张的脸出现在缝隙中。"毅哥！你怎么还在外面？快进来！"

"怎么回事？"周毅压低声音问。

"昨天有财说看到黑虎帮的人在附近转悠，准备来抢我们村，村长召集大家商量，决定每户出些东西放在门口，希望他们拿了就走。"张大山的声音发颤，"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声。"

周毅咬了咬牙："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我看到他们了，十几个人，都带着武器，不会满足于抢点东西就走的。"

张大山脸色煞白："那...那怎么办？"

"来不及通知全村了。"周毅快速思考着，"他们躲在家里反而方便我们行动。跟我来！"

两人猫着腰溜到周毅家。周毅搬开柴房角落的稻草，露出一个埋在地下的木箱。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把长枪、两把猎弓和几十支箭，还有几把短刀。

"这..."张大山瞪大了眼睛。

"去年县里闹匪患时我就准备了。"周毅递给张大山一把弓，"上屋顶，等他们进村。"

两人爬上屋顶，隐藏在烟囱后面。夜已完全黑下来，只有月光照亮村中的小路。不久，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哈哈，看啊！这些蠢货把好东西都摆出来了！"土匪们欢呼着冲进村子，开始抢夺门前的物品。

"不够！这点东西怎么够分？"络腮胡一脚踢翻一户人家的门板，"都给我滚出来！把值钱的都交出来！"

周毅拉满弓弦，瞄准了络腮胡的肩膀——他不想杀人，只想威慑。"放箭！"他低喝一声。

两支箭破空而出，几乎同时命中络腮胡的右肩和另一个土匪的大腿。惨叫声划破夜空。

"有埋伏！"土匪们乱作一团。

周毅和张大山连续放箭，专挑非致命部位射击。土匪们摸不清敌人数量和位置，在又一人中箭后，终于崩溃逃窜。

"走！快走！"络腮胡捂着肩膀，带着手下狼狈逃出村子。

周毅没有放松警惕，他和张大山又守了约莫半个时辰，确认土匪真的离开后，才长舒一口气。正当他们准备下屋顶时，村子东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狗吠，随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人的惨叫和哭声。

"不好！"周毅抓起长枪跳下屋顶，张大山紧随其后。他们循声跑到李有财家门前，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僵在原地——

李有财家的狗身首异处，院门大开，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周毅握紧长枪，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堂屋里，李有财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李有财本人跪在地上，右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抱着头嚎啕大哭。

"有财叔！怎么回事？"周毅震惊地问。

李有财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中充满悔恨："是我...都是我...我该死啊！"

在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一个可怕的真相浮出水面。原来李有财在外面被黑虎帮的抓了，原本是做壮丁的，但因为自己想逃，也嫉妒村里其他人过得比他家好，就跟黑虎帮的小喽喽说他们村里收成很好，答应做内应，换取土匪放他回家。没想到土匪们发现中了埋伏，以为是他设的圈套，一怒之下杀了他全家。

"我只想回家...只想让他们也尝尝苦日子..."李有财颤抖着说，"没想到...没想到..."

周毅感到一阵恶心和愤怒，但看到李有财的惨状，又觉得可悲。这时，听到动静的村民们陆续走出家门，围拢过来。看到眼前的惨剧，所有人都沉默了。

村长走上前，叹了口气："先救人吧。有财的伤得处理。"

周毅却望向村外黑暗的山路："今晚他们可能还会回来。我们得做好准备。"

张大山点点头："我去安排把老幼藏起来，把剩下的武器分给大家。"

村民们默默行动起来，有人照顾伤者，有人收拾李有财家的惨状，更多的人拿起能找到的任何武器，在周毅的指挥下布置防御。

夜还很长，但青溪村已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