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淮河边,算是半个南方人吧。
记得老屋边儿上有一条小溪,流淌在幽森的山沟里,在伏天依旧冽冽清寒 。它来自深山泉眼,空清见底,在蓊郁山林里隐逸,但在途径人类居所后,弄得满身形秽,不难想象,它最后也是融入了灰色的海和暗淡的天光里,消逝得无影无踪,只愿它魂归故里。
有一个人,去了湖边隐居,用原始的生存方式生活,写下了一本著作,堪比圣经。他从不觉得隐居生活就高于现代生活,更不会自诩隐者,也劝诫后人不要模仿。他为何选择这种方式以及真正得到了什么,我无从得知。我只知道,隐居时 ,他住在湖水边,离开后,湖水住进了他的心里。
当水落在了文人笔下,血泪是它,女子是它,江湖是它,离愁是它,深情是它,墨客的魂也有一缕是它。残阳铺水,移舟泊烟,素月分辉,明河共影,水是多么温雅的意象啊,是景,也是角儿。青山隐隐,野水迢迢,天涯侠客,道骨仙风,像是半个梦,梦里我的衣襟被江水打湿。
常说智者乐水,也喜临水而居,而在心里,不知从何时起,似有了一掬无名的野水,常伴吾身。
常常幻想,在被人间烫得无地自容时,化成一滩水,悄无声息地蒸发,待云淡风轻后,再变成细雨悠悠落下,自然是异想天开。好在,我有了那掬野水,我用青春换取,自此,它便住进了我心底的荒湾。
它润物细无声,帮我缓冲着外界的冲击,也稀释了我的敏感和浮夸,冲淡了我脸上易现的红霞,它把自己煮成茶,让我有机会从心底品尝这难解的世味。它把我不动声色的失望带到半空蒸发,留一份释然。
它包罗万象,也清澈见底,因此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它偶尔也会沸腾或是结冰,加倍地伤了我的心。
有时,我心里的野水也会荡起涟漪和水花儿,但我说不出来,也不会说,恰似一池捞不起的波光粼粼,是属于一个人的寂寞星辉。但有些东西它来过,我也体会过,就够了,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