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爱上了自己的学生。
这是一件值得悲泣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可怜。顾自哭过好几次,脑子里全是爱而不得。
爱不可得。
好像在读小说,故事是自己写的,内心翻江倒海,表面得装的淑德贤良,师慈徒亲。可是看着他的背影,她只觉得那是靠山,得攀着。这个心思吓到了她自己。那是自己的学生。
她很难过,为自己的动心。第一次觉得爱情是一件值得唾弃的事情。她渴望爱情。
爱情是怪物,撕扯着她的皮肉。酒肉贪欢,可是她现在没有欢,她想告诉他,她爱他。
想开口了无数次,脑海里上演着可能性,可是道德是线,她喜欢道德。
她教育孩子就要守着道德,要被约束。那是人的基础。
所以她难过,自我撕扯比任何时候都痛苦。爱是一件痛苦的事。
她终于体会到书中所说的“爱情是毒药”,她好想逃。
于是电脑关机,办公桌都来不及收拾,落荒而逃。
对,逃。逃是办法,逃是良方,她别无他法。
出门的时候,她望向她学生的办公室,愣了神。他在干嘛?那是是折磨人的温柔乡,她想过去看看,她想待在里面,可她得逃。
情绪上头,又要难过,遂转身离开。碰见了同事,来不及寒暄,怕情绪不懂自我隐藏,摆手离开。
2.
她今年四十,不惑之年。纯属胡扯,她满是困惑。
思想的疙瘩,解不开,锤子都砸不开。她倒是真的希望有个人敲醒自己,告诉她那不是爱情,是自我困惑罢了。
心一时被迷,多希望吃一副解迷的汤药就能好。她躺床上这样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太苦了。哭是另一个办法,灵魂的宣泄出口,开闸放水,流的全是委屈。
她二十五岁就和现在的老公结了婚,刚读博士,没听家里人说什么,她看准了一个人就是要嫁。性格决断,说话掉地上都得是个坑。家人嫌弃男人学历低,她说男人上班早挺好,独立。家人问她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她说我们已经在一起四年多了,从大三开始,她相信男人。于是领证办事,婚礼上发誓相互扶持,忠贞不渝,和和睦睦,百年好合。
可她那时候哪儿知道爱情,她以为他对她好就是爱情。她可以掌控他,他可以为她做很多事。他带她回自己老家时,他的父亲拉着她的手说,沈涛能够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他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就跟我说,我替你揍他。
她是他的福气,他是她的运气,第一次谈恋爱就遇见了一个合适的男人。
第二次去他家,是他父亲病重,那个拉着自己谈心的,雄壮的老爷子瘦成了人干,只剩鼻子在残留着呼吸。胸膛上下起伏,她能听见灵魂在叫喊,随时离开他那一具躯壳。魂归升天,往上面去。
临终前老爷子嘱咐她几句话,说最后想看见的就是他俩成亲,她满口答应。拉着男人的手,在老爷子面前跪下起誓,我张晓玲在此自愿和沈涛结为夫妇,从此一生相伴,不离不弃,直到生老病死,海枯石烂……说着说着自己都哭了,男人更是眼泪一把一把往下掉。他看着身边的女人,找对人了。并对父亲大声宣誓,一辈子对晓玲好,绝无怨言。
老爷子魂归的时候,他俩还在地上跪着。天堂和地府都听得见他俩的誓言。那一刻,真挚无比,感天动地。
话说给谁听,说给神明?不,说给自己听的。自己先得感动自己,然后别人听起来才真诚。
拥抱,接吻,磕头,礼成。送走老人,老人含笑而终,祝福这对新人,也安慰自己,最后的心愿达成。魂要升天,带着这个念想,去到下辈子,孟婆汤都喝的香甜。
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不爱他。她的灵魂化成利剑,都指向另一个人,她的学生。她为此难过。她宁愿剑射向的是自己,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
她为自己难过,为魂归天堂的老爷子难过,为那上天入地的誓词难过。
为道德难过。
她有些恨。
恨学生的不可知,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男人的不可为和吵架时候伸向自己的拳头。
3.
她想睡着,就不会乱想。可收到学生的信息,老师,论文写完了,发给您了,您看下。
她又睡不下去了,不止是因为短信来自自己喜欢的人,而且还有工作。她是工作狂,同事都这样说。她不喜欢别人打扰自己工作。她可以在办公室从早上八点待到晚上九点,那段时间自己是快乐的。工作是催化剂。
可人生中第一次不想工作,想逃避,只因为要和学生一起工作,她喜欢他,她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