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天边的日出，多美啊。
清晨，空气还很清凉，走完老街，操场上的人寥寥无几，过完这个秋天，叶子也不舍得离开，有时候我还是喜欢城市的拖延症，我怕有一天我迟到了。
秋风伴着琴声，声音从二楼传来，那间教室的门窗都开着，谁这么早来学校弹钢琴？我在操场捡到了谁不要扔掉的情书，好多错别字，女生不要很正常。写完情书千万不要送人，因为马上就会在操场上捡到，还好，是我捡到了。
秋思落在树上，今日阳光正好，琴声赶走了林间的乌鸦，谁听到这么美妙的琴声都会停止脚步静静地听吧。
“早安，小李老师。”
“早啊。”
我把捡到的情书拿给她看，她看完后笑得好开心，因为她认得这字，也知道这是谁写的。她准备告诉我，只可惜今早的琴声扰乱了我的思绪，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那段钢琴声和那个弹钢琴的人。
“你听到了吗，刚刚有谁在教室弹钢琴？”
“没有，我听觉不好，没听到。”
她还在笑。
我站在操场回味，一双怎样的手会弹出牵动人心灵的琴声，我一直喜欢钢琴声是因为它的空旷与清净，世间绝对的安宁，恰逢日出初现，天蓝云白，最美的颜色我都看到了，还有我最喜欢的阵阵微风。
只有这一次我听到了，我去教室看那台钢琴，我没有打开，但上面的灰尘无人清扫，应该是没人动过。有人说我这就是幻听，睡得很晚，起得又特别早，学校又没有几个人，容易听到不可思议的声音，这就是对幻听的解释。
巧了，我听力很好，从没出现过幻听。
“你看今天的太阳，真好。”
“是很好，我都快被晒死了。”
小李老师没有打伞，用手遮住额头也挡住了部分阳光，她又不想走得太快，她连走都不想走，想人用八抬大轿抬着。她这么懒，肯定不会赶在日出之前起床了。
“吃糖葫芦吗？”
“你想让我长胖？居心叵测，心肠真恶毒。”
“后会有期。”
我想象中的糖葫芦是不带一丁点的酸味，甜也没有那么甜，微甜，恰好能够滋润舌头的味觉。内心的甜并不来源于糖葫芦的糖衣，比如我，听一段钢琴声正甜，而对于小李老师而言，深冬睡不醒就彻彻底底的甜。
她的手很漂亮，她的皮肤很白，她不化妆都很白，不化妆面容也很漂亮，化了淡妆脸蛋有点微微的红润，就像苹果的颜色染在上面，又像喝了青梅酒，那一抹红又淡又散，只出现在那里。
我倒是没仔细用放大镜观察过她的手，有时候随意一看，就能看出惊艳，有时候随意一听，就能听出绝美。
那真是一段绝美、甜柔的钢琴声。
“你会弹钢琴吗？”
“不会。”
“那你会什么？”
“舞文弄墨，写写文章。”
“那就是什么都不会。”
“你会弹钢琴？”
她笑了，“不想告诉你。”
“那就是不会了。如果会，可以教我吗？”
“想得真美。”
她的桌上时常摆着一瓶苏打水，她说她不喜欢喝没有味道的水，喜欢带一些甜味的水，不是甜味也没有关系，或许是味觉太过灵敏，喜欢喝一些有味道的水，但不是茶。淡淡的味道正好。
所以，天是淡淡的蓝色就好，云是淡淡的白色就好，笑，也是淡淡的，就好。
她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就像前一秒正待开放、这一秒已经盛开的玫瑰花，花颜乃容颜，笑就是阳光洒在花瓣上，是秋天的阳光，眼眸里出现秋思的美。她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像清晨日出的声音，也像晚霞的声音，刚好出现，刚好不落，就像我刚到校门后还能听到最后十秒琴声，就我能听到，因为其他老师要来了。
如果你想听到完整的钢琴声，一定要早起，或者整晚都别睡觉，都在学校待着，这样，既能听到完整的钢琴曲，又能知道，到底是谁在弹钢琴。
城市的拖延症被治好了，被琴声治好的，我见过几次初秋的雾，天气很冷，雾有冬至的气息，操场被雨淋湿，溅起的水也湿了我的裤脚和鞋，办公室的火炉真暖和，今天真不想出去，就想在火边睡着，到明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你学钢琴多久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谁告诉你的？”
“猜的。”
因为某天清晨天不亮我就来了学校，就坐在有钢琴的那间教室的后排，她来了不知道这有人，她走得时候也不知道。
好巧，正好遇到了。
“两百多个月了。”
“这么久？”
“对啊，所以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很漂亮？”她把她手伸出来，做出敲击琴键的手势。
当然。
她并不知道，我是她在那场钢琴表演中的独家听众。
那天正好是初五。
“下周学校的音乐表演活动，你可以奉上你的钢琴表演嘛。”
“有这个想法，不过，我还是没有想好要弹哪首曲子，不一定要弹奏名人名曲，一定要让大家听得舒服。”
“期待你的表演。”
其实，那天她弹的那首钢琴曲就挺合适的。
秋意越来越浓，以至于好几天的白天都是烟雨蒙蒙，不用撑着油纸伞，这雨很小，我也没有油纸伞。这样的雨其实很浪漫，走在雨里也不觉得悲伤，反而有一丝俏皮。雨遇见雾，穿一件薄外套，在朦胧的画面里去想想无邪清澈的琴声，也是别样的味道吧。
小李老师有时间就去那间教室练琴，悄悄的，虽然我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她弹奏的曲子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如果想最后压轴出场，给所有人一个惊喜，那在抽签的时候卖弄个小技巧就好了。那天也是惠风和畅的天气，其实如果在室外弹琴，我还没有想到要怎样一个天气，所以，我先好好想想。
“小王老师，我是一条美人鱼，我现在生病了，需要大海里的珍珠治病，如果你想救我，就给我买杯珍珠奶茶吧。”
“这里有珍珠奶茶吗？你真要喝的话我去看看。”
“我死了。”
“挺好的。”
清晨有一杯奶茶，可是没有珍珠，怎么办，这是个难题，我现在都还没有想到答案。
那日秋分，雾现雨落，空旷的房间点燃着灯，没有停电，只觉得这火很温暖。女生是不是比男生怕冷，没有沙哑前的声音好听，沙哑了，带着一些磁性，更好玩儿了。拉开窗帘，阳光竟照进了桌上，天晴了，雾也散了，如果你不高兴，就想想晴天，想想蓝天白云，这些都是送来给你的愿望，愿安好与美好予你加持。听不懂没有关系，好好弹琴。
“我怕我一紧张就弹错了。”
“不会的，你练了这么久，手指早就存在着记忆感，我抄了份五线谱给你，万一忘了，就看看音五线谱。”
“我怕我弹错了，与五线谱又没有关系，就像你对着稿子说话，也有可能念错。”
“那你弹错的话，你的语文课以后就归我了。”
“我肯定不会弹错的。”
“当然。”
其实我也比较紧张，替她紧张，虽然弹错可能也不会有人知道，但自己就很在乎了。
真巧，她又在教室弹琴。
“你听听，我弹得怎么样。”
“好。”
“如果我这次非常成功地弹好了，一定要我自己认为弹好的，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可以试着弹给你听，不过只有一首哈。”
“荣幸。”
那天她表演的时候我并不在，但很成功，她自己都觉得很优秀，她说她差一点哭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会弹钢琴的人非常优秀，心与手同样美妙，会弹钢琴的女生，那双剪水的眼眸都与常人不同。
“你说说，怎么就不一样了？”
“那些零食，不是生日礼物。”
“是你献殷勤的赃物？”
“真聪明。”
饮料喝完再扔，留一点不觉得可惜吗？红茶不一定好喝，不好喝就扔了吧，下次买苏打水。
会弹钢琴的人，心境一定很好，能够静下心来去做一件事，那真是透世的沉着。小李老师又不是喜欢安静的女孩，可温可寒，可冷可暖，如四季阳光，每一季都有独特的韵味，如日出，清澈无邪，如晚霞，可忆可念，再者如深夜明月，晚安好梦。
“什么意思？”
“在夸你好呢。”
“小女子担当不起。”她会害羞吗？
无可奉告，我也不知道。
你听了吗，怎么样？
挺好的，你表现得很好。
这么敷衍？你不是自诩你是个小作家吗，你不说上几百字你数学课也别想上了。
我的关注点永远都非常特别，她说每一句话几乎都在后面加一个逗号，我苦思许久，或许是这样一个解释。逗号表停顿，后面一定还有文章，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她不说，我不敢想。句号就表示结束了，叹号和问号带有不寻常的语气，省略号就表示后面的话让人自己去想，都不好。所以细细思来，还是逗号最好，用一个词来说就叫未完待续。
故事未完待续，美好未完待续，奶茶未完待续，琴声未完待续。
你还没想好？信不信我真的把你的数学课变成我的语文课。
你的琴声，大海也知道。
你看今晚的月亮，多美啊，月光下的河边燃起了美丽的花灯，如果你在这里弹一首曲子，会不会有很多人来听了，被你吸引，为你着迷？不只美貌，还有才华呀！
你真的想看红色感叹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