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着,10 岁以前的那段岁月,才担得起 “童年” 二字。
如今回首,试图从记忆深处打捞那个小小身影怀揣的愿望,竟发觉十之八九已然成真。
就说那时心心念念要学会骑车,大概在初中时便如愿以偿。记得在学会骑车之前,每逢爸爸回老家,头一件事便是推出他那辆高大的自行车,往大路上溜达。起初,我只能推着车慢慢走,后来便能在脚蹬上短暂借力,再接着,能从车梁下掏腿骑上一会儿。等真正学会骑车才明白,阻碍我进步的并非努力与技术,而是那弯梁的女式自行车。果真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啊。
童年还有个执念,便是听评书。那时候,中午的首播仅有半个小时,可评书最会吊人胃口,结尾处必定设下悬念,一句 “下回分解”,直听得人心里痒痒,恨不能对着收音机捶上几拳。每天听评书的时刻,于我而言,神圣得如同仪式。任谁呼喊,我都充耳不闻;谁若打扰,我定怒目以对,一心只想着听完评书再说其他。
那时专注到何种程度呢?听完之后,我竟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而如今,听书自由得很,想听多久就听多久,哪怕连着听上三天三夜也无人阻拦,这本听完,还有无数下一本等着。可记忆力却大不如前,听完只留下些模模糊糊的印象。有时听着听着,不禁疑惑:这本书我是不是听过呀?再细听,才恍然发觉,确实听过。如此看来,自由有时也并非全然美好。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条地势稍低的大路。大路南面是一片开阔之地,少部分种着庄稼,大部分则是村里各家的菜园。再往南,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山丘之后,便是如屏障般的伏牛山脉,为天空勾勒出一道青青的轮廓。记忆中留存最多的画面,便是坐在院中的大树下看书。看累了,便抬眼望向南面的田地、菜园和山丘。遇上天气晴朗的时候,还能瞧见远处大山上如蚂蚁般缓缓前行的路人。
如今,每天上班途中经过村庄,仍会涌起一股亲切之感。只是,与当年相比,院落已远不及幼时视野开阔。城里有城里的繁花璀璨,乡下亦有乡下的皎洁月光。
尤其是在夏夜,月亮越升越高,直至完完全全悬于村庄上空,将世间万物照得如同明镜。大人们聚在一起闲话家常,小孩子们则嬉笑打闹,四处奔跑。不知不觉间,夜露悄然落下,沾湿了草叶。当凉意顺着小腿蔓延开来,不知是谁喊了句 “回家”,人群便哄然散去。我们踩着月光,踏着梧桐树的影子,一步步朝着自家那盏温暖的灯火走去。
耳边虫鸣声声,心境澄澈如水,平静且快乐。四十年过去了,现下与当年,哪一个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