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将自己排除在科学世界图景之外! 这是著名物理学家 埃尔文 薛定谔 在名为《自然与希腊人》的演讲中提出的观点。它在回顾了古希腊自然哲学各流派之后指出,科学的一个不可置疑的基本特征是:假设自然的表现可以被理解。虽然人类能否真正做到,还存在争议,但是肯定没有回到昔日迷信和魔法的观点。
随后,薛定谔指出,科学还有第二个特征,他说到:“这个特征远没有那么清晰,很少公开显示出来,但具有同样根本的重要性。这个特征就是,科学在试图描述和理解自然时,将这个非常困难的问题作了简化。通过在有待建构的图景中把他自己、他自己的人格、认知主体排除出去或不予理会,科学家下意识的、几乎是无意识的对理解自然的问题作了简化。”
为什么会这样?薛定谔认为原因在于,“我们周围的实际世界”和“我们自己”,即我们的心灵,是由同样的材料构成的,只不过排列顺序不同。这些材料我们现在称为元素或者基本粒子。我们无法同时思考这两样东西,要想从心灵方面转到物质方面,或者反过来,我们就必须把这些元素拆散,再以完全不同的顺序将其重新组合在一起。
以这种简化的方式理解自然,产生了明显的后果。一方面,在科学图景中,人们依照经验将许多实现信息按照非常一致的秩序整理好,但对于离我们的心灵最近的,对我们来说真正重要的部分,每一个人却保持缄默。它对苦与甜、美与丑、痛苦与快乐、上帝与永恒一无所知。有时科学号称回答了这些领域的问题,但这些回答往往极为愚蠢,以至于不会被我们认真对待。
另一方面,我们尴尬的发现,尽管我们是科学图景的作者,但是它并不需要我们。在科学的世界图景中,所有这些事件都能自行其是,它们可以用直接的能量相互作用来充分说明。甚至人体的运动也如谢灵顿所说“是它自身的”。它使人可以把世界的整个表现都设想为机械钟的行为,由于科学所认识的一切,这个机械钟会按部就班的运转下去,而没有意识、意志、努力、痛苦、快乐和责任与之相关联。
最后,薛定谔总结到,“我们使用了极度简化的手段,把我们的人格排除了出去,似乎心灵是不需要的。尤为重要的是,这就是为什么科学的世界观本身并不包含伦理价值和美学价值,对我们的终极领域和目标不置一词,而且也不包含上帝的原因。”
看了薛定谔的论述,多少有点令人沮丧,我们总说人类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但是当我们谈论大自然时,却将自己排除在外。科学或许可以回答“世界的本源是什么?”但永远不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有一点,我与薛定谔的观点不同,那就是科学家并不如他所说,下意识的、几乎是无意识的对理解自然的问题作了简化。这种处理方式是人类自己主动的选择。
科学之所有出现在古希腊,是因为古希腊先贤们对知识的独特认知,他们追求一种不受外界影响的、仅仅服务于自身的,纯粹靠内在演绎发展的知识,即“无用的”、“自由的”、“永恒确定的”的知识,追求这种“理性知识”正是科学活动的目标。牛顿以来的现代科学改变了科学研究的方法,却没有改变寻找现象背后普遍的、永恒规律的目标,科学界公认这种理性知识或自然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实验科学和机械世界观的兴起,将科学研究的对象假定为没有感情、没有心灵的机械,同时也要求科学家必须具备一颗 “无情” 之心,才能够客观的,不掺杂情绪和主观臆想的进行研究。
很显然,人类无法这样对待自己。
所以,将自己置于科学世界图景之外,是人类的主动选择,也就必须承受其后果。
无论科学取得了多么伟大的成就,我们都应该清醒的认识到,科学绝对不是我们思考自然、认识世界唯一可能的方式。
另外,我们的情绪、思维和人格、心灵,也是由元素或基本粒子建构的吗?不知道,也无法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