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家哪里?”我询问在河边钓鱼的男子。
“宿迁。”他真诚地说。他说的时候一面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取出一支预备递给我。
“哦,谢谢!我不抽!”我婉言谢绝。因为抽烟影响咽喉,我已经戒了差不多两个星期。
“你们那洋河大曲有名的!”我接着说。
“我家就在洋河啊!”他貌似兴奋起来,咧开嘴笑起来。
继而,我同他很有兴致地攀谈起来。而原本,我单知道他从四十余里外的吴中专门过来,他开一辆特斯拉,大约在一家公司上班。而从攀谈里,我知道他是一位老板,自己经营着一家制作金属材料的公司;他的妻子、儿子在京城居住;……
“我们周末是双休。我喜欢钓鱼。钓鱼可以养静。在以前——没有钓鱼前——公司里有时遇到生意不好,我就会焦虑、发愁;但后来喜欢上钓鱼,渐渐地,我对世上很多事都想明白了,即使公司里遇到境况不好的时候,我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发愁……”他其间坦率地这样说。
我欣赏他的豁达。他面对纷繁——有时也许竟是险恶——的尘世,选择在这样僻野的河畔,抛开一切尘念,作着逸钓的事,颇有一些遗世独立的意味。是的,人生的意义正难定论,但大约最为人称道的是由绚烂归于平淡。因为,大凡人在成功后,私欲也会无限膨胀,能守住本心的是生活的智者!
我记起,在去年的秋季,这位洋河的“特斯拉”的男子,几乎每个周末都要来这条河上垂钓。虽然那时很有几个也来钓鱼,但他总是来的次数最多的一个。且很有几次,他钓个半天或者一天,都能收获满满一篓子的鱼,那更是极有趣味的事;以至于,我误以为河里本是有很多的鱼,我也买了诸多鱼具,比如钓竿、手抛网……
但今年开春后,河上从未有钓鱼的人来,包括那位“洋河特斯拉”。但今年的春天总是冷热不调,且冷的时候多。而直到行将春分的时节,他终于来了。
“我正预备讨教一些钓鱼的诀窍,你却来了。”我走去屋外的河边,对着正坐在钓箱上的他爽朗地说,“我少年时也很钓过几年,但我只会在夏天时用苍蝇钓一些细小的白条。”
我没有惊到他,他即刻将注视水里有一两丈远的浮标的目光转向我,并且,他的脸上浮现出像是鼓舞我的笑意。
“很好啊!现在喜欢钓鱼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仍旧貌似鼓舞我说。
“为什么这么久没来了?”我转念又问。
“一面天气还不暖和。一面,河对岸的那个老头在河里尽张了丝网。”他的脸上稍稍显出些难色。
“唔!”我默然了。
只至于老头张丝网,我却是习见的。且大约,钓丝是很容易被丝网缠绕的吧。但我真希望他常来,我想向他时不时地讨教钓鱼的那些诀窍,甚至于纷繁人世的一些处世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