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晚上梦见你的外婆了。我看得很清晰,还有些害怕,因为梦里知道她已经死了。我跟她说,会给她多烧一些纸钱的。”妈妈早上起来就对我絮絮叨叨。
我知道,中元节到了,妈妈习惯性地要回乡下去给祖先祭祀。于是安排好新老师的区级培训,开车送妈妈回乡下。
一路上,妈妈不停地说话,我一边开车一边安静地听着。平日里我忙着自己的工作,妈妈怕影响我的工作,憋着不说话,趁着这个机会让她说个痛快。妈妈性格比较外向,本来就喜欢说话。她愿意这样兴致勃勃地说,充分说明她身体健康,中气很足。我本来是一个比较喜欢安静的人,不过,既然妈妈有表达的需求,不管妈妈说什么,我都接住,不让她难过。
回家后,她忙着这里那里,我就安静地看书,听网课。傍晚的时候,非把我拉出去跟她一起去做祭祀的准备。等事情忙完,读吧的读书分享已经结束。可惜错过了义成和阿敏精彩的分享。虽然我不懂什么祭祀,也不知道七月半为什么要写包啊啥的,但是看到妈妈烧完那些纸钱后心满意足的样子,我也挺高兴。
“我以后死了,你也要这样写包烧给我,不写上名字,就收不到。”妈妈一本正经地跟我讲。
“社会在发展,以后的祭祀都是在网上完成。我妈妈这么聪明能干,不管我用什么方式孝敬你,你都收得到,对吧。”我开玩笑地说。
“也是啊,你们这一代哪里懂这些。也就是一个心意。”妈妈似乎有些伤感。
“老人家,你现在活着,我好好孝敬你才是最重要的。死后的事情,你就甭操心了。我们是你养大的,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孝敬不孝敬老人,你心中有数就行。”
我们结束了关于烧纸钱的谈话。妈妈开始唠家常。我脑子里想的却是妈妈对于死去的亲人的敬畏。前一段时间网师共读群里,谈到了“向死而生”的话题。
海德格尔对“向死而生”的解释是:死和亡是两种不同的存在概念。死,可以指一个过程,就好比人从一出生就在走向死的边缘,我们过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小时,甚至每一分钟,都是走向死的过程,在这个意义上人的存在就是向死的过程。而亡,指的是亡故,是一个人生理意义上真正的消亡,是一个人走向死的过程的结束。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就是海德格尔死亡本体论的关键点。
电影《死亡诗社》中有一首诗:"我步入丛林,因为我希望生活有意义,我希望活的深刻,吸取生命中所有的精华,把非生命的一切都击溃,以免当我生命终结,我发现自己从没有活过。"看到这段话时,我曾经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去思考自己生命终结时回望自己的模样,认为只有对生命有所敬畏,才是对死亡的尊重。
从小到大,一到中元节,家里不仅要备上祭祀的食品,更要一张一张的理出那种烧纸钱的专用纸,然后在上面写上很多的人名以及我到现在都不明白的句子。到了晚上,我们都要被拉到烧纸钱的地方,跟着大人们一起烧纸,一起给逝去的祖先们作揖磕头。因为大人们说“七月半,鬼连串。”吓得我每年到了中元节那天,心理就瘆得慌,从来不会晚上出门。
我对很多节日都无感,每次看着长辈们忙忙碌碌,自己很难有代入感。这些年在成都,基本上都忘记了中元节。今年被母亲拉着在外面走了一圈,到处都是明晃晃的蜡烛,明晃晃的火光,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纸钱焚烧的味道。没有了往日的害怕,倒是多了一些对死亡的敬畏。
虽然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但是,正确地认识死亡,反而会让人更加珍惜活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