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

愤怒的盖茨比IP属地: 广东
4字数 3,588阅读 58

这是一个奇怪的城堡。城堡被高墙环绕,只有东门开了一条细缝用作平日农民的出入往返。城堡外流淌着一条黑河,水流不湍急,缓缓向着远处的青峦流淌。城堡外并不热闹,倒不如说有点怪异的生长气息,无论初夏还是秋冬,草坪上永远长着暗哑的杂草,偶有几条细小的蚯蚓在土壤的缝隙中出没觅食,没有生人,炊烟无寥寥无几,如不是一座突兀的建筑物坐落在此,很难让人产生与“生”一词相关的联想。


城堡鲜有人前来采访,因为街坊邻里都认为里头住着一个极为怪异的家庭。但其实用心了解,这怪异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有人说每晚都见到一个酗酒汉子偷偷潜入城堡,也有人说三更时刻城堡的房间里总会传来玻璃砸碎的扰民声,继而像是连续剧一般的纷争和怒骂。


对于高墙外的人来说,城堡究竟住着高贵还是低俗的人,他们并不感兴趣,他们更是好奇的是,有关城堡内流传着一个奇怪的传说。


传说究竟何时开始已经无人知晓,但以讹传讹传来了多个版本,最真实的兴许是这个版本:这个家庭的人,如果有任何一方逃离城堡生活,那么诅咒就此生效。


至于诅咒该由谁造成,或是造成的后果等,谶言无法应验,这就好比仅仅是某人开的一张无限期兑换的彩票,只留下一个随机的结局。


久而久之,这个诅咒就成了玩笑,起码城堡的人是这么认为的。


逃离城堡,在新的环境建立新的家,对于渴望自由的雯和婧两姊妹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事,这一年,她们22岁,在被城堡滋养着的20年来,她们一刻都未吮吸过自由的空气。她们很难说对家庭有些怎样的奇思妙想,但过着一层不变,无休止内斗的家庭生活,她们内里无休止地迸发出一种反叛的内驱力,这点她们出奇地一致。


“我想逃出去,我讨厌被圈养的生活”雯严肃且认真地对婧说。


“可是没人会同意我们出逃的,爸爸不会,妈妈也不会。而且爷爷临死前也说了,一旦城堡的人选择单独生活,巨魔就会舒展影子,将阴霾笼罩在整个家族之上。”


“胡扯,难道我们可是女人呢,难道一辈子就只能在城堡内过着寡妇一样的生活吗?咱们会找爱的人,未来也有小孩。逃离这里是早晚得事。莫不成,你喜欢这个家?”


婧迟疑了几秒,对于这个家,她实在说不出喜欢的话,但她早就形成了这么一个观念:家与自己,早就形成了恒久依附在一起的共生关系。


“说实话,这个家实在糟透了,包括爸爸,整天喝得醉醺醺,妈妈也是,她有哪一天是能好好夸夸我的?不过我最讨厌的还是你,瞧瞧你自己,胆小如鼠,屁大点的事都搬出老套的话来欺压我,我可没有你一样的胞妹,”


确实,同为双胞胎,二人虽然在生活上极为依赖对方,但性格乃至为人决策行事上却有些差异。婧并非不好奇高墙外的世界,但心魔的诱惑终究胜过现实被层层封堵的围墙。城堡外的世界实在太诱惑了,这里有四季常红的鲜花,有灯火通红的小作坊,当然还有人性中被潜藏起来的各式欲望。


“好吧,我就陪你去一趟。听说城堡外每天都放烟花呢?”婧也不掩饰内心的渴望,牵着雯的手,“你说,升空的烟火,究竟是圆的,还是扁的?”


雯对此类唯美的问题全然不感兴趣,她心系想逃离的不过是日久破碎的内心,她唯感只有出去呼吸全新的空气,这具空虚的皮囊才能某种意义上真正焕发青春的光彩。


当两人从东门跳上马车驶往城堡外的集市时,黑水河的水突然变得混浊得红,从水面上突然潜现出一团脏兮兮的液体,这团液体没有鲜明的轮廓(形状可以自由变换的缘故),也没有让人一眼能分辨清的颜色,这团怪物一样的液体轻飘飘的滑进了马车底部,突然,它对着二人露出一个笑脸,无声无息再次潜入车底。


正值元宵,城堡外一处广场举行着三年一次的烟花大会。雯和婧二人跳下马车,他们还是第一次来这种热闹的集市。元宵的街头到处张灯结彩,叫卖的,杂耍的,说唱的一应具有,好不热闹。两人像是走进了大观园,顿时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互牵手走街串巷,寻味烟火。


突然,婧身上有种强烈不适感,她很清楚这种不适的源头源于情侣们的香艳镜头。说来奇怪,很久前就有这样的症状,无论是袒露自己双乳的男亦或是露出的香肩女性,本是正常不过的荷尔蒙释放却让她有种触电的不适感。


“我仿佛被电到了。”她推了推身边的雯,“你是否有同感。”


当然,这对同胞姊妹有着不为外人知的心灵感应,婧的触电感也如一次激流在雯的心窝前狠狠踹上一脚。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到同胞有脸红耳赤的感觉,无他,原因也只有一个。婧对男女之情有着天然的恐惧与抗拒,这是打从娘胎就有的暗黑基因,她觉得这就像处女血一样,是不干净且邪恶的。当然,这种有悖常理的想法她一次也没向雯透露,她的思维足够灵动跳跃,对万事万物有种天然的好奇心。这南辕北撤的落差让婧在感情的看法上始终都未曾与对方吐露半句,这只会让雯感觉她我是一个怪胎存在。


“你可真是小见多怪。”同为被城堡圈养着的人,雯似乎都男女之事看得极为透彻,“谈恋爱的心动感,你可一次都没有么?”


何止是没有,就连恋爱一词,都让她感到反胃呕吐。


二人随着人群走向河堤,热热闹闹的烟花大会走向尾声。人群开始散去,婧还是第一次看到烟花能有这么多种形状。可是她心中的顾虑存疑,烟花从侧面看究竟是扁的还是圆的?她看过一个动画,其中就藏着这么一个问题悬而未决。


她弯下腰,在砂砾中掏出一个包装外壳早就磨损的烟花头部,满怀好奇地往其伸向一只眼睛。


于是,她目睹了让她感到恐惧的一幕,她的眼睛突然被一层黏膜所覆盖,该黏膜无色无味,粘性十足,将他的眼睛和烟花的头部紧紧固定起来,她尝试通过摇摆自己解救,但越是这么做,眼睛就越是干涩痕痒。她斗争了好一会,终是知道了这个道理:你也是和这团黏膜作斗争,就只会让自己难受,只有顺从它的意思,让它温柔服从地紧贴肌肤,慢慢揉进双眼才是良策。可是凭什么要让我信任一团黏膜,就连婧也无法知道,兴许是一刻的服软,她感觉这团液状之物并非恶意,只是渴求与她共生。


终于,她还是顺从内心的意愿,让这团黏膜进入自己的眼膜,就像滴入了一滴眼药水一样柔顺,此刻她感到双眸明亮无比,她从烟花头拔出眼睛。


眼前出现一个蓝色的小精灵,正活蹦乱跳地在婧面前跳着舞呢。


“你是谁?”婧问,这个外貌形似海绵宝宝的团块物手舞足蹈,像是为自己被突然发现而感到高兴。沙滩上人来人往,却无人留意到这个稍显突兀的小精灵。


“没人觉得你奇怪吗?”婧问它,“你叫什么名字”


精灵挥舞着双手,眼珠子往四周谨慎地转动,就像是在确保自身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


“怎么会奇怪呢,精灵住在精灵的世界里不很正常嘛,何况,没人能看到我。鄙人没有姓名,大概姓名和身体一样,都是一种轻飘飘的东西吧”


“噢...名字不该是个人都有的么.”婧像如获至宝一样捧起了精灵,她揉揉眼,内心产生一种喜悦感,她从小到大都没获得过像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玩具。


“别这样,少女你住手!我跟你不熟,与人打招呼,总得告诉自己的名讳吧。”小精灵挣脱开被缠绕的手,对于眼前的亲昵,它不习惯,但关于她能准确无误看到自己,这旋然让它觉得,与这个少女有种宿命感的纠缠。


“我叫婧”少女脸红一笑,她捏了捏眼前这个如玩偶的小精灵,问“你真没有名字吗?”


“我可没有你们人类俗套,为什么非得按上这么一个枷锁呢。不过鄙人负责做什么,倒是可以一说。”小精灵话锋一转,像是说出自己专业技能一样,脸上洋溢的都是自信。“鄙人嘛,专门是吸附能量啊,别的能量我都看不上呢,唯独人类真真切切的欲望才能入我法眼。”


“欲望?”婧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并非不懂这个词,而是这个词泛泛而谈,好不让人产生误解。“能否详细解释一下,究竟是什么欲望,小女子脑袋不怎么好,怕是产生什么误解。”


“若有半点误解,误解便产生幻想,幻想便产生美。从这一角度来看,其实我也不必把我的工作条理分明地叙述清楚。”


“这我自然懂,可对此一知半解,委实让小女子感到难受。”婧说。


蓝精灵笑笑:“你们不是有句词说人之常情嘛。情感里面自然就掺杂各种欲望,贪嗔痴,怨别离,色欲,爱欲,反正是杂七杂八的人类情感,多多少少与其沾边。而我就躲在一角,看准时机,将对方的欲望吞噬掉,好进入自己的肚子里。尔后,攀山涉水,走过一段段路,我要到一个图书馆,把这些能量作为等价物,换取精神食粮,饱餐一顿。直到肚子吃得饱饱的这才罢休。”


“何苦要做这种事呢?”婧问它。


“这能有什么道理可说?人的一生不也是吃喝睡觉这样地重复循环吗?我们宿命就是如此,用欲望换取精神食粮,把一本本图书吞掉换做身体精进的一部分,随着养料被消化,肚子膨胀,直到肚子涨到无法再涨,身体无法再进行新陈代谢,那就意味着对我们来说,肉体开始腐烂变质,于是,我们只能安静地到一个隐秘角落,等待死亡的来临。你们人类不常说这么一句话么?朝闻道,夕可死矣!如此的死亡方式,对于我们来说,可是至高无上的光荣。”


“简单地说,你就是一个小偷?”婧无法再往高阶维度去想事情,可这样平白无端盗取别人能量的事,可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偷。


小精灵顿时变得面红耳赤,解释道:“可有些能量分明是满溢的东西,丢在地上的,可不算偷吧。”


婧也无法再去思考了,究竟丢掉的东西被捡起来了,那还是自个的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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