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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我是安国新帝,跟我最亲近的人除了皇祖母,就是我的少傅,慕容裕。七岁时母皇殒没,慕容裕受皇祖母懿旨,与我同朝听政,监管安国。
十四岁,他还朝于我,对我俯首称臣。之后,我追求了他三年,屡战屡败。
1.
我为了证明自己,有实力站在他身边。不再是从前只会围着他撒娇的小皇子,选择攻下势力并不弱于安国的大楚。
为了这一目标,我与慕容裕共谋两年。这一战开展半年,终于到紧要关头。我不顾慕容裕的劝谏,执意带精锐乔装入城突袭,等待援兵汇合。
“杀——”
杀声四起,刀剑相撞,烽火连三月。我与慕容裕谋划两年,这次必要一举攻下楚国。
“陛下,您撤吧!”李将军身中一箭,在拼命厮杀中劝我离开。
“让开!”我一剑解决掉他身后的人,沉声道:
“未等到援军破城,任何人不得撤退,包括朕。”
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喷溅到我脸上的血湿热黏腻。
“嘭!”终于,城门被破。
剩下为数不多的士兵高喊:“援军到了!”随之,城楼上敌方的弓箭手也一一被拿下。
“噗——”我将剑直直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手抓紧剑柄支撑住身体。
“朝野!”
慕容裕一脸焦急地奔向我,他肯叫我名字了,真不容易。我不确定自己受了几处伤,只感觉有血液顺着剑流淌而下。
“陛下。”他抱住虚脱的我,又叫陛下,刚刚那句朝野是我的幻听不成。
“陛下高热不退,臣已经用尽了办法。针灸、药敷……”
“我不论你想什么法子,一定要陛下醒过来!”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军医和慕容裕在说话,他的声音冷得让人打颤。
“阿裕,”我想叫他,发现声音干哑得厉害。
“陛下!”他快步走过来抓住我的手。
“别,担心……”我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却力不从心。
“是我来晚了。”阿裕安慰地揉着我的手,我觉得很疲累,身上也疼。想多看看他,都快做不到了。
“我做到了。”我告诉他,我为自己单方面的赌约赢得了胜利。
后来我昏昏沉沉,似乎醒过,又好像一直睡着,在梦游一般。真正苏醒时,太医告诉我,已过去半月。
慕容裕在靠椅上打盹,眉毛紧皱。脸色这么难看,在梦里也心事沉重么?我披上一件外衣来到他身侧,小心翼翼地伸手捋平他的眉宇。
“醒了。”他突然睁开眼看我,清冷的眸子有别样的情绪,只是我捉摸不透。
我跟他对视良久,喉结滚动,咽下残留的苦药味。罢了,我还能真的将他怎么样不成。
“嗯。”
我浅浅应他一声,转身回床上假装睡觉。躺半个月,伤恢复了不少。但我自幼禁不住疼,现在只是咬牙不吭声。
“很疼吧,转过来吃药。”慕容裕扒拉我的手臂。
我一动不动,装起可怜,“翻身也疼。”
“知你怕疼,这药是我让太医另外配的。”
他软语哄我,半跪着上床帮我翻身。小心地扶我坐着,又垫了软枕。才拿出一颗黑色药丸,又端了水递给我。
我扮起委屈,“苦。”
慕容裕拿起药丸吹了吹,递到我嘴边。我还想拒绝,但他忽然冷下脸。我这天生逆骨,还是不敢逆他。
我昏迷的这段时日,慕容裕重揽朝政。卯时上朝,回来要监督我吃饭、吃药,再处理政事。我们刚攻下楚国,诸事繁多,他一坐就是一宿。
“相辅大人辛苦!”我悄然站在他身后,捏捏他的肩,再捶捶背。
他稍顿,又继续批阅奏章,“快去休息。”
“百姓田地、军务兵士、百官择贤……”我历数他忙不完的政事。
“你腰上的伤——”
“这点伤早已无妨。”
“后背、前胸、手臂——”
“都好了!”
我执意打断他,招手让人拿椅子进来。正准备坐,他说:“软垫。”
“垫了,两个呢。”
他又说:“后背。”
“垫上了。”
说半天话,他头都没抬一下,眼睛就没离开过手里的奏章。
许是身子还没痊愈,没坐多久我就有点撑不住。腰疼,好像头也疼,手也疼,分不太清。但我依旧强撑着……
逞能失败!慕容裕一声不吭,直接把我抱回床上。他真当我还没长大呢?我欲言又止,看着他神态自若地又回桌案那儿去,兀自在心里叹气。
2.
“楚君自愿归降,改楚国为楚城,兵权上缴,恭贺陛下!”
勤政殿上,大将军黎华参奏。百官也下跪同声祝贺:“恭贺陛下!”
攻下楚国两月,慕容裕日夜苦政,终于是把这事儿整完了。他今日连朝都没上,天亮才歇下,这一觉准得睡到明天中午。
果不其然,第二日我从皇祖母处回来,去寻他,人已经出宫了。
初秋的风夹带几许热烈,今天是君父的祭日,他独自站在君父和母皇的墓前。
“阿裕——”我轻声唤他。
他回头看我,愣了片刻,转身蹲下去奠酒。
“皇太后身子如何?”
“老样子,病着,但不算太严重。”我站他身边,给君父和母皇上香。
看着双生碑,我心中思忖。世人都说我像母皇,我自己却不觉得。至于君父,我根本记不得他的模样。
“我到底更像君父还是母皇?”我问慕容裕。
他仔细地打量起我,片刻后,严肃道:“小时候更像老师。”
我越过他,看身后天边的云霞,初秋的景色格外迷人眼。
“我们去秋猎吧。”
慕容裕不看我,转身踏上回宫的路。
“好。”
3.
“咻——”
猎场上,慕容裕一箭三雕。
风吹起他的衣摆,他眼神锐利、笃定,我从他身上看出一种我花开尽百花杀的意味。夜里,月下我闻着桂花香,叫住擦肩而过的他。
“阿裕。”
他停下脚步,“叫别的。”
我站到他身前,直面他。
“阿裕,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他不语,别过身去,折下一根桂花枝。
“你还把我当孩童?”我声音渐高,“即使我已与你共谋打下楚国。”
“啪!”桂花枝被他折断。
我不依不饶,抓住他的手臂。
“阿裕,只有我是懂你的,母皇心里从没有你——”
“你若再口无遮拦,我会离开安国。”他愤然拂袖离去。
嘭!我一脚踹到桂花树上,花叶片片飞落。三年,我对他表露心迹三年,次次被拒。我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好!你要离开,那我看你舍不舍得,能不能做到?
我连夜回宫,宣召十个男宠,歌舞升平。不过须臾,慕容裕便怒气冲冲闯进殿里。
“都滚出去!”
几人正要走,我开口道:“不许走!”
我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正是他们口中说的不成体统的模样。
慕容裕冷声道:“再不滚,我让你们横着出去!”
几人吓得连跪带爬,转瞬我的殿里就空空荡,只剩我和他。
“好,”我拍手,看着他揶揄道:“还是相辅大人厉害。”
“你治国有道,听贤纳仕,怎唯独这件事,如此固执?”他疾言厉色,在问我,为什么偏咬着他不放。
我抓住他的衣领,“你这般生气训诫我,是气我断袖,还是因为你心生醋意?”
“狗屁。”慕容裕失了往日的沉着冷静,不再端着那副正人君子,为人师道的架子。
“呵!相辅大人~”
我躺身在摇椅上,摆出红楼揽客的姿态,戏谑道:“你不要我,自有人想要。”
“安朝野,你在做贱自己。”他攥紧手心,深恶痛绝般。
我晃动摇椅,高高拿起酒壶,将酒倒入嘴里。
“对,安朝野就是贱,就喜欢任人蹂躏……”
慕容裕突然凑近我,“住口!”
他拿掉我的酒,眼睛好似充血。
我起身将他推倒在摇椅上,俯身咬住他的脖颈,真实的触感直击心魄。什么离开安国,你才不可能舍得。
“我不管,今晚我非要你不可。”我含住他的耳垂,“除非你杀了我。”
慕容裕将抱起,放到床上,左手捏住我的脖颈。
“安朝野,你骨子里就是个疯子!”
他左手根本不敢用力,捏住我肩的右手却加重力道。
“啊~”
我疼得呻吟,他诧异地看我。我挑衅地对上他质疑的目光,就是有意勾引又如何?
“没错,我就是疯子。”我搂住他,将他身体拉下,头埋到我胸前。
“阿裕,只有我明白你。母皇不要你,我要你。”
“你自找的!”他发狠地吻住我的唇,我知道,他受不得激。
我提起母皇和君父,他就会发疯。
我翻身将他压下,“相辅大人,你家朝野自幼体弱,肌肤又养得娇嫩,你可要懂得怜香惜玉……”
慕容裕不甘示弱,翻身在上。发冠已掉,衣衫凌乱。
“但是,也得用点力。”我指尖滑过他锁骨,自胸膛而下。
“否则,我便要再召人,跟你一起侍寝——”
“你敢!”他捏住我的下巴,这次可没手下留情,捏得我生疼。
“你会后悔说出这句话。”他失控地一把扯下我仅剩的衣裳。
我才不后悔,我就是要你失控。我就是发疯,我不管你爱不爱我,我就是要得到你,阿裕。
只是,过了半个时辰,我发现自己有些顶不住。
“阿裕,我的伤……”
“现在想求饶,晚了!”他喘息混乱,“伤,过了今夜你再慢慢养~”
“你是不是想君父和母皇了?”这个疯子,把他的思念、不甘都发泄在我身上了么?
“不许问。”他发狠地咬上我的唇。
我翻身在上,“没关系,你甘愿做君父的替身,我也愿意做他们的替身。”
阿裕没有拒绝我,只是握住我腰的双手,力度收紧了几分。
……
明亮的天光晃眼,我假装沉睡未醒,却感受到他目光灼灼。
阿裕察觉我醒了,坐起身去。我从背后抱住他,“阿裕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陛下,皇太后突觉身体不适,请您去一趟。”来不及听答案,门外就有侍者匆匆来禀,真是扫兴。
到泰合宫,我将阿裕留在门外,只身一人进偏殿。踏进门槛,掀起珠帘,一本安氏宫训瞬间砸到我脚下。
我顺势下跪,心知肚明皇祖母生气的原因。
“自我记事,你们只教我如何治国、做明君。从没有人教我如何爱一个人。”
“你可以找无数男宠,可为何偏偏是他?”皇祖母气得端茶的手都微微颤抖。
“男宠?”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不需要男宠,我要的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慕容裕。”
我抬眼看皇祖母,心中坚定。
“为何是他?”指尖触摸安氏宫训几个字,这东西也是阿裕修订过的。
“因为他替君父和母皇养育我,教我安社稷、保黎民。他遵一道冰冷的懿旨,便为安氏监国却从无私心。”
我拿着安氏宫训走向皇祖母,“我不过是像母皇爱君父那样爱他,何况这份爱是母皇欠他的——”
“滚出去!”皇祖母将热茶扔向我,却恰好烫到我腰间的旧伤,疼得我躬起身子。
“朝野。”阿裕忽然冲进殿里,着急地护住我。
“你!”
皇祖母愤怒地看他,又隐忍地缄口不言。因为阿裕有安国的实权,还有我。她最终只说出一句:
“下去吧。”
秋末,母皇的祭日,我跟阿裕又站在双生碑前。往年皇祖母都会来,今年她称病不来了。
“朝野,老师和先帝会不会怪我吗?”
阿裕监国七年,辅政三年有余,功绩累累。在我心中,他更像安国的神,但他唯一的软肋便是故去君父和母皇。
“不会!”我拉住阿裕的手,“他们真心爱彼此,自然也会懂我们。”
番外|慕容裕
遵懿旨监管安国七年,我尽心竭力。安朝野十四岁,我还政于他。
他是我亲自养大,教育的。虽体弱,但修政天赋极高。虽怕疼,却总咬着牙吃苦耐劳。
他的能力追得上他的野心,他要开疆扩土,要黎民安乐。他第一次率军出征后,对我说:若天下一统,是否再无战争?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他不再是只会跟在我身后撒娇的小皇子,他成了真真正正的安国帝王。我自愿居于他身后,助他成千秋功业。可他竟然还想要别的东西。
那日,战后我为他上药治伤,他忽然唤我:“阿裕。”
我摸摸他的额头,“病傻了?叫少傅。”
他抓住我的手,眼神脆弱又可怜,“阿裕,我心里有你。”
我只当他说胡话,并不理会。本以为事情会不了了之,不想他这句阿裕,在无人处,一唤就是三年。
他为了证明自己,提出要攻下势强的楚国。这件事筹划整整两年,这一仗一打就是半年之久。决战之时,他坚持亲带精锐骑兵突袭,我本不同意,却拗不过他。
那日我带援兵赶到,混战中瞧见满身是血的他,心都凉了半截。
太医说他伤得很重,又本体弱。
他虚弱地看着我,说他做到了。我知道,他做到对自己立下的赌约,他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资格爱我。
他昏迷半月,我带他回到安国,日夜守着照顾,不敢有一丝懈怠。
他总唤我名字,我时有心软,只安慰自己,他是帝君,安国不能没有他。
这日我一睁眼便看见他的脸,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心中不禁欣喜,原来我远比自己认为的,更害怕失去他。
他身上多处有伤,本就是个难养的娇弱公子,现在更愁人。
我不许他上朝,不许他累着,看着他吃饭、吃药、休息。
他不累,累的就是我。我昼夜不分,勤政殿和乾宇殿连轴转,快记不清过去多少日子,才将楚国之事完好善后。
倒头一睡就到第二日中午,问了侍者,才知今天是老师的祭日。
老师离世十五载,他的模样已然模糊。我站在皇陵的双生碑前,竟连往事也记不起几件。
只记得老师说:为先帝安社稷,保河山。
可他离世第三年,先帝追他而去。我领一道懿旨,抚育新帝,监管安国。这时光一过,就到了如今。
“阿裕——”
老师?我恍然若梦转身,只看到安朝野那张脸重叠着老师和先帝的旧影。原来,旧人、旧事只是我的执念罢了。
安朝野说要秋猎,我知道,他是找我讨要答案来了。秋月下,他再次开口,可我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我拒他,并要挟他要离开安国。
这个疯子连夜回宫召十个男宠侍寝,我收到消息,心中怒火直起,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抽。喜好男风并不是奇闻,可他向来洁身自好,至今还是童子……
该死,他这些年光盯着我。我怒气冲冲闯进他殿里,他却问我究竟为何生气?
“是因为我断袖,还是你心生醋意?”
老子真想一把掐死他,可他那勾栏做派,竟真勾住了我,叫我下不去手。
他说:“除非你杀了我。”
我不可能杀他,我连离开他都舍不得。我知道,自己沦陷了。
陷在他三年如一日唤的阿裕里。陷在他步步紧逼我就范里。陷在他说:“阿裕,只有我懂你。”
当我卸掉所有伪装,顿觉无比轻松。什么安国首辅,什么少傅,我都不要做。我要做慕容裕,做我自己,做他口口声声唤的阿裕。
只是这该死的讨厌的小混蛋,居然问我是不是想起了老师和先帝?老子哪有那闲工夫。
“你不许问”我发狠地堵住他的嘴。
第二日,看着被折腾得有些惨的他,我反而心疼起来。才愈合的伤,又得慢慢养了。
恰逢这时,皇太后的一个传令,让我心中犹豫。我曾是先帝的继任凤君,算安朝野的半个君父,这事恐难以善了。
到泰合宫门前,安朝野竟要我留下,坚持独自一人面见太后。
他字字恳切,句句实情,但太后并未息怒。听到茶盏碎地的声音,我想起昨夜弄到他的伤,担心地闯进殿里。
我本是要护他,想着甘愿受任何责罚。他却站到我身前,与太后眼神对质。野小子,胆是真肥。好在皇太后并未多加怪罪,算是过了一劫。
秋末,到了先帝的祭日。他带着我祭拜先帝和老师,我心中总还觉着有些歉疚。
可朝野说,同是彼此相爱,先帝和老师是如此。我与他也一样,并无不同。
说完,他又问我:“所以,阿裕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转身回宫,抬头看向天边秋日的晚霞。
“你若是不明白,那就用一辈子去找答案。”
“阿裕,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