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簃斋摭录四则（58）
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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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费孝通晚年为文，犹称杨绛为初恋女友，杨则直言：“费之初恋，非我之初恋也。”费与杨总角即同学，亦有家谊。与钱锺书订好，去费一信，曰：“我有男友矣。”意分享之也。不虞费之获信也，心如焚，之清华园，迫杨予以说法。在费，以己乃当然之男友也，自两小至及笄，皆无隔也。在杨，则以费为无话不谈之友，而非男友。费强之，杨以绝交复。费无奈受之。钱逝，费访杨，至楼口，杨一语双关曰：“楼梯陡矣，非善履者可行也，今而后，无复‘知难而上’矣。”
2，一日，周谷城自沪至京，贾植芳邀友欢聚，礼周上座。众始举杯为祝，曰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云云。周倏痛哭，久不止。众骇，惊问其故。哽曰：“吾悲己寿之不永也！五年而后，吾命休矣，是以悲夫。”是时也，周年九十有五矣！
3，陈果夫官声清廉，除薪资外，无他入。农民银行求其字，题曰：“一文不取谓之清，深思熟虑谓之慎，刻苦耐劳谓之勤，注意时效谓之敏。”时人谓乃夫子自况也，多称得体。
4，一日，启功至潘家园，见店铺多有挂其字者，初惊愕，继而大笑。忆幼时尝羡前辈之书，为人所仿，觉其殊荣甚焉。今日之景，宜乎当年之所见。然此处所见署己之名者，皆伪，无一为其所书也。友人问之，笑曰：“皆好于我也。”又问：“既知之为伪，何不诉之有司，以维清誉？”复笑之曰：“此皆穷士，多困于生活，而寻谋生之路径，诉之有司以证其伪，岂不碎彼等之饭碗也！”其时，众有识之者，纷围拢来，劝其打假，启功曰：“彼用我名，乃敬于我。彼学我书，亦费日月。彼若非穷士，当自有山岳。”复引唐伯虎与文征明事，曰，彼见市中多有仿其书者，甚觉有趣，不之怪也。反于其赝品之上，复纵横几笔，题上名款，以示其非伪也。或请教之，如何辨识先生之书法？即洵洵然曰：“所书绝佳者，乃伪；所书非佳者，乃真品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