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几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心全意的为了这个家拼,到头来还是一贫如洗,丈夫不和我齐心,他的家里人也没瞧得起我的,我把所有的恨都归结到他身上,开始变的敏感多疑,对丈夫的各种行为都嗤之以鼻,挖苦他,辱骂他,自己就像个满身带刺的刺猬,我们隔三差五的吵架,甚至到了互殴的程度。我恨他但不知道怎么做。我把打棉花的农药敌敌畏倒在碗里,尝试喝到嘴里,但没有勇气咽下,最后又吐了出来,一死了之,又觉得太便宜他,孩子们没有娘得多么的可怜。
那时大女儿上初中住校,每到周末回来,到家后三个孩子就围着姐姐说爸妈又打架了,她们很害怕,让姐姐别去上学在家保护她们。每每这个时候,大女儿也只能紧紧的搂着弟弟妹妹,看着这情形我只能背地里流眼泪,我胸中憋着一口闷气,却无处发泄,家里的气氛是那么的压抑冰冷。到了我吼一声几个孩子打冷战的地步,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气上来的时候不管不顾的一通乱骂,骂完后又后悔,过后气再上来仍是如此反复。
老话说的好,家不和外人欺。那时家里养的羊刚产了几只小羊羔,我俩吵架都憋着气呢。晚上突然听到北边的羊棚里有动静,我看他呼噜打的山响,因赌气我就躺着也没动,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羊棚的后山墙被扒开了一个大洞,一个大羊和四个小羊都被偷走了。左邻右舍都过来围观,有替我们惋惜的,有过来看笑话的,我生了一肚子的闷气,主要还是后悔晚上听到响动没起来,让贼人得了手。辛辛苦苦养了两年多的羊啊。
我开始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少和他说话,只管孩子们,一天三顿饭,家里地里忙。放暑假二女儿去大姑姐家过暑假(因为三女儿给了大姑姐家,她和二女儿玩的最好,每年暑假都二女儿去陪她玩)。二女儿也乐意去,到那儿总有人逗三女儿说,“嘿,那个厉害妮儿的亲姐来了哟,给她亲姐拿啥好吃哩”,三女儿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有一年暑假还没过完,大姑姐托人来捎信儿说二女儿好像生病了,全身肿,早上煮的鸡蛋也不爱吃了。接回来发现二女儿的手背,腿和脚都浮肿着,眼睛和脸也是肿的,我吃了一大惊,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二女儿的情形和我当年生病的情形一模一样,我开始慌了。和丈夫带着她去县城医院看病,做了检查后发现的确是肾炎,和我的病一模一样,医院建议住院输液。几天下来也不见起色,还花了不少钱,我托三叔子写信回家给父亲,想让他问问大爹当年给我看病的医生是用的什么草药,过了好久父亲回信说大爹去世了,因为我太远就没告诉我,那家给我看病的医院也早搬迁了,医生好多都换了新人,找不到当时给我看的那一位了。
出了医院又换过两家医院,效果都不明显,家里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我和丈夫又产生了争吵。有天早上三叔子过来带二女儿去县城,二女儿趴床上哭的伤心,说什么也不去,说自己花了家里的钱,所以爸妈才吵架,说她不想看了,当时我心里五味杂陈,也和丈夫停止了争吵。又一块把女儿送到了医院输液,在病房里临床的一位隔壁村的大人也带着孩子在那儿看病,聊天时说起女儿的病,那人说他们村上也有孩子得过这样的病,好像是在湖北那边弄的草药回来煎着吃,最后吃好的。丈夫跟着人家回去,找到那家问了地址,当天晚上就坐大巴车按着地址找到湖北。隔天丈夫回来天已经大黑了,外面下着小雨,丈夫身上背了个蛇皮袋子,浑身淋的黢湿,袋子里装了十多副已经配好的用塑料袋装着的草药,一天三剂,用水煎好服下。
每天吃完饭我就拿出大钵子来,把草药倒进去添上水,地上用几块砖头支着,把钵子放上去,底下燃着芝麻杆木棍的熬药,赶上大女儿周末回来也帮着给妹妹煎药,下雨天芝麻杆泛潮了引不住火,几个孩子趴在柴火旁使劲的吹,往往是吹着几个人的小脸都成了大花脸。
女儿喝了四五副时有了好转,脚上能穿进去鞋了,渐渐的脸也消肿了些,十多副喝完,孩子也完全好了。我和丈夫松了一口气,经此一事,我俩的关系也不似之前那么僵硬了。女儿耽误了几个月,怕他跟不上,就跟她商量休一学期,在家歇歇,第二年再重新复习一年,女儿同意了,那年她上四年级。
白天我们下地,女儿在家里看家,她也会拿着耙子去树林子里搂树叶用筐子装回来当柴火,挎着筐子和我们去地里捡芝麻茬,一个秋天也为家里拾了不少烧饭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