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摩托车刚驶出村口便开始“罢工”。排气管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响,每前行十来米就突突着熄火。我踩着脚蹬反复打火,车轮却像被无形的手死死拽住,走走停停的速度还不及步行。抬眼望向蜿蜒的山路,二十公里外的家还藏在暮色深处,而豆大的雨点已经砸在脸上。
手机电量跳红至18%,通讯录里的修车电话拨出去时,听筒里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师傅,我在山坳这儿,雨越下越大......实在推不动了。”话音未落,对方的叹息裹着嘈杂的人声传来:“对不住啊,店里正忙得抽不开身,您咬咬牙推过来吧。”挂断电话的瞬间,雨幕彻底将我笼罩。
浑身的力气在白天的农活儿里早已耗尽,此刻双腿像灌满了铅,双手扶着车把直打颤。山风卷着潮湿的寒气掠过脖颈,空荡荡的山道连盏路灯都没有,暮色中的灌木丛沙沙作响。我咬着后槽牙往前挪,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堆上。“再坚持一下,翻过前面的坡就能看见村子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刺痛驱散困意。
黑暗彻底吞没山道时,车灯的光晕终于刺破雨幕——修车铺的招牌在风雨中忽明忽暗。瘫坐在油腻的塑料凳上,看着师傅抄起扳手,熟练地拆卸化油器,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店里格外清晰。“积碳堵了,冲个气就好。”他递来温热的茶水,蒸汽模糊了镜片,也冲淡了满身的疲惫。
重新发动引擎的瞬间,轰鸣声响彻雨夜。后视镜里,修车铺的灯光渐渐缩小成一点星火,却足够照亮余下的归途。原来那些看似无法跨越的泥泞,终将在咬牙坚持中化作身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