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纪0117  

原文：

二十四年（庚午、前291）

秦伐韩，拔宛。

秦烛寿免。魏冉复为丞相，封于穰与陶，谓之穰侯。又封公子巿于宛，公子悝于邓。

二十五年（辛未、前290）

魏入河东地四百里、韩入武遂地二百里于秦。

魏芒卯始以诈见重。

二十六年（壬申、前289）

秦大良造白起、客卿错伐魏，至轵，取城大小六十一。

解读：

秦国在伊阙之战大败韩、魏联军后，乘胜扩大战果，接连夺取韩、魏多处城邑。主将白起凭借显赫战功晋升大良造，成为秦军统帅。

公元前292年，白起挥师东进，率军攻打魏国河东地区，顺利夺取垣邑（今山西垣曲东南）。不过秦国出于战略考量，不久后主动归还了这座城邑。

次年（前291年），战事再度升级。秦国左更司马错统兵攻占魏国轵邑（今河南济源东南）与韩国邓邑（今河南郾城东南）。这两座城邑同处河内地区，彼此相距不过百余里。与此同时，另一支秦军南下攻打韩国，夺取了宛邑（今河南南阳）。这座城池的归属颇为特殊：九年前垂沙之战中，齐、魏、韩三国联军击溃楚军，韩、魏两国瓜分了宛邑以北地区，使得宛邑从此分属韩、楚两国管辖。因此，《史记》各篇对宛地归属的记载存在差异，既有《史记•秦本纪》《穰侯列传》“秦取楚宛”之说，又有《韩世家》《六国表》“秦拔韩宛”之说。

随着疆域的扩张，秦昭王开始论功行赏。他将新得的宛、邓两地分别赐封给两位同母弟——公子市与公子悝。公子市原封泾阳（今陕西泾阳西北），此时加封宛邑，仍称泾阳君；公子悝则继彭城（今陕西澄城西北）、高陵（今陕西高陵）之后，再获邓邑封地，称为高陵君或叶阳君。两位宗室重臣的势力由此遍及关中与中原。

正当秦国忙于分封之际，朝堂的格局也在发生变化。宣太后的异父弟魏冉病愈复出，取代暂代相位的客卿烛寿，重掌秦国相印。关于魏冉的封地，《资治通鉴》沿袭《穰侯列传》的说法，认为魏冉此时受封于陶邑（今山东定陶）。但细考史实，陶邑当时尚属于宋国的领土，后来被齐国吞并，直到公元前281年才归秦国所有，可见这种说法存在时间上的错位，真实情况是魏冉在十年后才获得陶邑的封地。

秦国军事扩张的脚步一刻不停。公元前290年，秦军再次北上攻魏，接连夺取垣邑、蒲阪（今山西永济西）、皮氏（今山西河津）三城。同年，魏冉亲率大军压境，迫使魏国献出河东四百里土地，韩国也不得不割让武遂至平阳的二百里通道。

公元前289年，司马错挥师渡过黄河，突袭河雍（即河阳，今孟津对岸）。此地作为黄河中游重要渡口，原本架设浮桥连通两岸。秦军果断摧毁浮桥，切断援军来路，一举攻克河雍，继而势如破竹，攻占河内地区六十一座城邑。

《资治通鉴》在记述这段历史时，特别提及魏国谋士芒卯。据《吕氏春秋·应言》记载，正当秦军大肆攻城略地时，魏国派遣芒卯向秦国割地求和。秦昭王对芒卯颇为赏识，特派使臣起贾赴魏，请求魏昭王任命芒卯为司徒。魏昭王却面露愠色，对起贾说：“芒卯是我的臣子。我宁可任用奴仆做司徒，也不会用芒卯。请秦王另选他人吧。”起贾离开宫殿时，恰好在庭院遇见芒卯。

芒卯主动询问说：“您这次出使结果如何？”

起贾如实相告说：“您在君主心中地位实在不高。他说宁可用奴仆做司徒，也不愿用您。”

芒卯听罢，立即入宫求见魏昭王，问道：“秦国使臣提了什么要求？”

魏昭王回答说：“请求让我任命你为司徒。”

芒卯追问道：“大王如何答复的？”

魏昭王实话实说：“宁可任用奴仆，也不会用你。”

芒卯闻言长叹道：“难怪大王处处受制于秦国！您为何怀疑我与秦国交好？先前命人带着地图文书去秦国交割时，即便派头牛去送文书，秦国也会善待那头牛。我虽不才，难道还不如一头牛吗？更何况当初您派三位将军传令时明确说过‘待芒卯如待寡人’，足见对我的器重。如今您轻视我，以后让我去索取秦国答应过的东西，我即使贤德，难道还能做到吗？”

过了三天，魏昭王采纳了起贾的建议，正式任命芒卯为司徒，开启了这位谋士在战国舞台上的传奇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