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的傍晚,天空下着小雨,驾车从学校返回家的路上,停车等对面下坡处上来的一辆车先通过的时候,猛抬头看见拐角处刚好一棵泡桐树开的正旺。那花隐藏在叶子之间,仿佛刚刚涉世的少女,羞答答用羽扇半遮俏颜。着一身淡淡的春装,集窈窕美和谦逊质朴于一身,既高雅脱俗,又和蔼可亲,平淡却不失绚丽,自尊并不自负,于朴实无华中呈现出自己的风姿。
再细看像一串串的风铃或喇叭,随风飘摇,虽听不到清脆的铃声,却能闻到淡淡的清香,虽若有若无,但却沁人心脾穿髓入骨。合着远处的青山,犹如一片片彩云直伸到天尽头,又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正可谓“万千喇叭听无语,一片痴情诉向春。”
此情此景,不禁想起“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泪眼朦胧中,仿佛又见老家的泡桐了。
俗话说: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来。也许是为了真的引凤凰还是为了某种美好的期盼,老家院子的左手边靠近邻居的后沟处不变不斜地长着一棵碗口粗的泡桐树,它像一个三米多高的伞把撑起一个半径两米多的伞面,一半遮住院子一半盖住邻居的屋顶。
孩提时,对于一味喜欢花红柳绿的我们来说,泡桐花很难走进我们的视线,提醒我它已经开花的是那淡淡的清香和蜜蜂等嗡嗡的声响。因为可以静静守候着墙边垂下的泡桐花,等蜜蜂把头埋进花里,连花带蜜蜂一起摘下来,使劲捂住花瓣,那蜜蜂就装进“花袋子”里,把“花袋子”贴近耳朵听蜜蜂的挣扎声,伴随着我们得意的笑声,有时也将蜂带花一同放进门口堰塘的水里,看蜜蜂在水中奋力游泳,也有蜜蜂紧贴着花朵随着花朵翻转过来并牢牢地抓住花朵的,我们变用劲双手凫水,推着花朵和蜜蜂向水中间划去,比比谁的战利品跑的远。
凤凰没有引来,却引来鸟儿垒窝筑巢来了,它们有的在枝杈处垒上几个大窝,有的在枝头筑上一个小窝,不仔细瞅是不轻易被发现的,倒是树下老是有鸟屎落下,成了猪的美餐。养在院子里的猪还爱在泡桐树兜附近刨土,啃食它的树根,连同泥土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嘴巴边不时冒出白沫。
冬天的泡桐树才露出真面目,挺着直直的腰杆,斜出的树枝交错着,那是它的筋骨。下大雪后,它像一位圣斗士,着一身白色的战袍,挥动着战斧,在凛冽寒风中拼杀。
它的皮很薄,用碎碗画上去会流出水来,我们爱在它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那一笔一划、一提一顿似雕刻家在精心创作。随着时间的推移树长粗了,字也长粗了,可笔画变淡了。
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个航海家,拥有自己的大船,得知泡桐树很轻适合做船,每每放学便一头扎进空屋里实现自己的梦想来了,画图纸,找材料,找工具,制作等,按部就班地实施着,那段时间满脑子都是船,以至于几次作业没按时完成,到其中考试时成绩一落千丈,担任班主任老师的舅舅告知母亲我的情况,母亲大怒,我才忍痛割爱,偷偷将完成一半的帆船连同图纸藏进谷缸里。
伴着梦想的破灭,泡桐树也从心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