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又盘下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用来改造翻新出租。原房东是个老太婆,据我了解,她应该将近七十五岁的高龄,实在没精力打理房子才直接把整栋房子租赁给我。
在与这个老太婆签的合同里,我使了个心眼,加了一条十年不允许加租的条例,她戴着老花镜翻了一遍倒也没发现,乐呵呵地签字画押了。
拿下这栋旧楼房后,我首先是要进行翻新的,因为屋里太过于破旧,我不好高价出租。于是我找了个装修团队,搞了一批便宜的劣质衣柜书桌,基本都是胶水压成的密度板,还有小作坊的油漆跟地板贴等等装潢的材料。反正我的购买原则就一个,便宜胜于一切。
我们大概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将整一栋楼房,十四个房间翻新完毕,次日就直接放出房子的出租信息,费用在一千三百元每月。
其实这个价格我是有考虑过的,因为我的目标是刚毕业或刚步入职场一两年的大学生人群,他们对住房环境有一些要求,但经济条件有所限制,无法选择高档小区几千元的标准,因此一千元出头的价格是最适合的了,而我的房子又是翻新的,会成为她们的住房“香饽饽”。
不过我带这些人来看房时,会有一个问题,那便是房子里的味道太刺鼻了。此前我翻新用的东西都是低劣的材料,甲醛这些东西自然是超标的,而且又是刚翻新没几天,味道还未散去,人一踏进来就能闻到这股奇怪的味。
后来我就想了一个办法,用香水的味道去掩盖。采购了几箱便宜的香水摆在房子里,每次有人进来看房时,我还提前在空气里喷洒大量的香水,她们基本都闻不出来异样。
大概用了四个月左右,我便租出去了十个房间。值得特别一提的是,其中有一个房间我是以三百元的价格租给了一个男人,这个费用我是成本都收不回的。
只因这个男人是当时装修队里的人,叫马友明,油头长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别人都叫他四眼明。他赌博亏了一大笔钱后,便退了原本的房子,跑来找到我,让我给他腾出间便宜的房子,如果不答应的话,他就把我用劣质装修材料的事情散播出去。
我当时心里是骂娘的,不过后边想想也就算了,少赚那几百块倒也没啥,我实在不想花精力跟这小子斗。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四眼明比我想象中的要黑心,那个月我留了一间房给他后,他并没有立刻搬进去,而是去赌场偷了一张麻将桌,叫来四个赌友,让他们免费在房子里打麻将,还免费提供喝的,其实也就是白开水。
那四人几乎天天在里面打麻将,打了将近一个月左右,甲醛估计也吸得差不多了,四眼明原先租的房子也刚好到期,便把他们赶了出去。我来抄电表,恰好望见那四人下楼,基本都是脸色苍白了。
我心中暗笑,那四人前脚刚走,四眼明也从楼梯口尾随而出。
“喂,四眼明,刚好找你,微信叫你交房租,你怎么不回我?”我立马叫道。
四眼明一愣,随即讪笑道:“我,我这不是手机没话费了吗,你要不先借我两百?我充个话费,就有网络了,给你交房租。”
我手中握着一沓收据,朝他脑门一拍:“你以为我像你那四个赌友那么蠢是吧,房租不交,还想骗老子的钱,你到底给不给,不给就给老子搬走!”
说着我往他脑袋猛拍了几下,他连忙哎哟地叫道:“等一下,等下,我会交的,你不是有很多那些房客的二手交易群么,你把我拉进去,我把之前房子里的东西卖掉就可以给你了,我先去吃个饭先。”
话完他直接往市场走去,接着我手机收到了他的微信信息,让我把他拉进二手群里,说卖出东西就把钱给我。
我冷笑了一声,把他拉进了群里。其实我不大相信四眼明会交租,那几百块我根本不在乎,我之所以催他,是为了给一层压力他。不然他以为我是个软柿子,会拿装修的事来威胁我。
当晚四眼明就在二手群里发了几张图片,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脏袜子,还有一双烂拖鞋,说只穿过三次,起码有九五新,三十块打包自取。
群主发了两个问号,把他踢出了群聊。
在我的意料中,四眼明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后面连续两个月都没有交房租。
但在第三个月,他突然给我转了两千元,说下半年的房租他一次性交了。
我盯着手机的信息,心中纳闷,四眼明可是还欠着一大笔赌债的,怎么会有余钱交房租了?难道他赌赢了?
不过我并未细想,也懒得去理他。直到二月份的一天,有对小情侣租客说屋里的空调坏掉了,不制冷,让我去看看。
事实上我做二手房东这么多年,无论是空调还是洗衣机的故障,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问题,我自己都能修理好了。
于是那晚我直接拎着工具箱去看那个空调是什么问题,结果拆开外壳之后,发现里面有个针孔摄像头。
我心里一惊,并未声张,只是愣住了。当时这批空调是我自己采购盯着师傅安装的,绝对是没有摄像头的,只能是在这对小情侣住的期间被什么人偷偷放进去的。
“你好,你怎么了?”那女租客问道。
站在凳子上的我回过神来,瞥见她胸前的一抹白,忙笑了一声说:“没啥,里面灰尘太多了而已,我来清洁一下就行。”
她的男友估计发现了我猥琐的眼神,就把他女友拉出了客厅。我望着这对情侣的背影,也没把摄像头的事告诉两人,只是把摄像头偷偷揣进裤兜里。
我把空调弄好,回家后连忙把摄像头拿了出来,里面是有储蓄卡的,我立即插上电脑点击开来,卡里拍了这对情侣多段视频,基本都是两人光着身子在床上缠绵的画面。我看完之后才开始思考,这个东西是谁放进去的。
能进入这对情侣的房间里安装好摄像头的,肯定是要熟悉这两人出门时间的,我猜测大概率是住本栋楼房里的人,可以很好地观察到这对情侣进入房子的情况。
而这对情侣的对门就是四眼明,我又想起前不久他来找我喝酒,把我给灌醉了过去,很有可能他当时就把我身上的钥匙给摸去了。
想到这里,我立马又连夜折返回去那栋楼房,上去敲响了四眼明的房门。
他打开一条门缝后惊讶地看着我,道:“哥,你来干啥?”
我一把推开门,进去就看到他在床前搞了一台台式电脑,下面扔了一地的白色纸巾。
四眼明拉住我道:“不是,哥你这是要干啥呀?”
我把针孔摄像头拿出来道:“这玩意是你弄的吧,你别在我这里搞事情行不行?要是被租客发现了肯定咬定是我装的。”
四眼明嘿嘿笑道:“这,这哪是我...”
“那要不要看看你电脑里是些什么东西?”
我扔掉摄像头,直接点开电脑,四眼明立即冲过来阻止,我一下把他撂倒在床上,转头去看电脑,发现这小子原来是把偷拍的视频上传到色情网站上牟利。
“我说呢,你哪来的钱交房租,老实交代你安装了几个这玩意,给我去拆了。”
四眼明慌张道:“就,就一个了。”
“算了我直接来查。”
我点开摄像设备,看到他还在楼下的两户女孩子家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此时一个画面正显示一个裸着上身的女孩正在穿内衣,看样子应该二十出头,在灯光的照耀下,背部极其雪白。
而另一户的女孩也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她在镜头下的动作则有些怪异,脱光了蜷缩在床头不停挠着身体,脸色非常苍白。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她的皮肤似乎长了很多红色的斑点,双手疯狂挠着脖子,动作越发加快,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喘气声。
“这女的怎么了?”我看得缩紧了身子,忙把电脑关掉了。
四眼明过来把电脑重新打开,看了一眼说道:“哦,原来是这女的,她这段时间都这样,神经兮兮的,估计受了什么刺激。”
我铁青着脸起了身,直接离开四眼的房子。那个女孩身上的红色斑点让我想起了五年前的一个女租客,其皮肤也是出现类似的红斑,后来她去医院检查后发现得了白血病。
她在当天请人在房子里做了甲醛检查,当然结果肯定是超标的,所有的出租房子我都是用的低劣材料翻新,我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快就得了急性白血病。
不过幸运的是,她死得很快,不是病死的,而是大腿处不小心划了一道口子,流血不止死在了外面。
她的起诉书还在出租房的抽屉里,我悄然无声地偷走焚烧掉了。
而现在这个女租客身上的症状跟白血病如此相像,我有些担心惹上官司,次日就调查了一下她的信息。
这个女孩名字叫梁烟,二十三岁,刚毕业一年,老家里只剩一个奶奶,可以说是孤儿了。半个月前她被辞退,一直都呆在出租房里,除了丢垃圾外,基本没怎么出过门。
现在我每晚都会过去四眼明那里通过摄像头观察梁烟,这一周多以来,她身上的皮肤病貌似越来越严重了,身上的红斑点密密麻麻,不停地呼哧喘气,猛地挠着全身,大片大片地显现出血痕。
照这样下去,我知道这个梁烟迟早会去医院检查,发现白血病后极大可能会起诉我,所以我得想办法把这个女孩赶走。
在第二天我便到梁烟的房子里敲开了门,想以原房东要回收房子拆迁的理由让她搬走。
梁烟她坐角落的椅子上,低着头,房里没有开灯很昏暗,我看不见她的表情,许久后她才用一种很轻细无力的语气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们想赶我走。”
我心里吃惊,结巴道:“不,不是,这个我也没办法。”
“我知道,我得白血病了。”她咳嗽起来。
“什么?”我装作一脸吃惊。
梁烟抬起头,脸色蜡白,布满了红斑点,说:“我知道是你这个房子有毒,但我不会去告你的,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了,你让我在这住一段时间就行。”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忽咧嘴笑了,牙龈全是血:“因为我本就不想活了,我很累,再给我一段时间吧,我会自己离开的。”
“行...行...行吧,没有钱,你就不用交房租了。”我感觉背后发冷,说完直接转身快步离开了她的房子。
在往后的一周里,我每天都会到梁烟门前看一眼,可她似乎毫无要搬走的迹象。又过了两周后,她仍旧赖在房子里,我终是忍不住了,花了三百块钱叫四眼明过来一起把这个女人强行赶走。
我直接用钥匙开了门,梁烟仍旧是坐在昏暗的那张椅子上,像一个乳白色的女人蹲在阴影里纹丝不动。
四眼明撸起衣袖,恶声叫道:“喂,你到底搬不搬?我直接把你东西扔掉了!”
梁烟只是幽幽地哭了起来:“我很难受。”
“别跟老子玩这一套,最讨厌女人哭了,晦气!”
四眼明骂了一句,气冲冲地大步走过去,一下滑倒在地,猛地磕到了他的后脑勺。他龇牙咧嘴地捂着脑袋爬起身,就发现潮湿的地板全是女人的头发。
“妈的,你怎么脱发这么严重?”四眼明抓了一把头发起来看。
我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想过去看,四眼明提前一步抓住梁烟的胳膊,把她拽起身。
那一瞬间,这个女人的身上竟然爆出了大量的血,如炸掉了一只胳膊一样,血呼呼地往外流。
四眼明惊恐地瘫倒在地,哆嗦道:“这,这个女人,操,她的肉软的,一碰就碎掉了,怎么回事......”
梁烟倒了下去,血仍旧在流出来,她血红的眼珠在眨了眨,说了最后一句话:“白血病的伤口是止不住血的了。”
暗红的血慢慢把她的尸体包围住,再也没动静。
四眼明吓得屁滚尿流地爬起,躲到我的身后,指着她的尸体惊慌道:“我,我,我只是碰了一碰她,不,不关我事啊,我是来帮你吓唬她的啊,怎么办,报警?”
我也有些惊慌失措,手抖索地拿出手机准备报警时,忽然又想到一旦事情爆出,我这一整栋房子肯定不会有人敢住进来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猛地捏了捏四眼明大腿,“冷静,我一定要冷静。”
四眼明疼得跳起来,大骂:“你冷静你他妈捏你自己的大腿啊,捏老子的干嘛?”
我脖子冒出了冷汗,掏出烟点上一根,猛地吸了一大口。
足足缓了十来分钟,我呼了一口气,说:“我们埋掉她。”
“什么?你疯了!”四眼明叫道。
我扇了一巴掌他,指着他冷冷道:“报警么,一旦来调查,你那些事足够你进去蹲几年。”
四眼明呆住了,没再说话。
我缓声道:“这个女人,是个孤儿,被公司辞掉了,没啥朋友,消失了也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的,你懂我意思吧。”
四眼明还是没有说话,一阵沉默。
我给他递过去一根烟,他接过点燃,看了看女人的尸体,脸色紧张地道:“那你打算怎么弄?”
“埋在墙里。”我扔掉烟头。
刚好我家里还有很多装修材料,当天我就跟四眼明开干起来,他负责搅和水泥,我负责把尸体用膜包裹,倒了些福尔马林进去。透过塑料膜,我看到女人的两只眼珠还是充血的,好似在盯着我,这多少有些晦气,我便把她脑袋拧过去,让她盯着四眼明。
我们在房间里砌多了一道墙体,把女人尸体扔进去,再浇盖了水泥上去,再把墙封住。
不知道是不是梁烟得了白血病的原因,她的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尸臭。
一切完成后,我跟四眼明各自离开回去。到家后我是完全睡不着了,估计四眼明也差不多。
我连续失眠了一个月左右,见完全没人发现梁烟的消失,我才渐渐放下心来,而四眼明也依旧呆在他的房间里,干着偷窥的事,他时常会转发对门情侣的录像给我。
四月份时,我把梁烟的房间重新租了出去,那是一个肥胖的秃头男人,脸色很阴郁。我跟他除了房租,基本没怎么说过话。
月末的时候他忽然发了一张照片给我,那是一张墙的照片,上面长出了一个蜷缩的人形的霉菌,大小如一个孩童,呈黑绿色。
他问我这墙怎么都长霉这么严重,我心里沉了沉,那一面墙正是埋着梁烟尸体的墙体。
我咽了咽唾沫,过了许久才回他:最近天天下雨,潮湿嘛,你买个除霉的清洁剂就行了,最多我报销。
胖男人只回了个OK,没再说什么。
我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八天后胖男人又发来了一张照片:房东,你这个墙刚洗干净,怎么又发霉了。
照片上还是那一堵墙,潮湿的墙面长了一个人形的黑绿色的霉菌,只是这次人形霉菌变得更大了,霉菌的毛也更加长,即使他拍的照片像素不大好,我仍能看到霉菌的绒毛。
这些日子仍旧天天下雨,因此我还是跟胖男人说过两天天气变晴了就好了。
胖男人没有回复我,后来的一个月内都没再发过任何信息给我,连我发消息让他交房租也没理我。
继续等了两天后,胖男人仍然没有回复,我心里骂了一句,直接去那栋楼房找他。
再次站在这个房门前,说实话,我脑子抑制不住地回想起来梁烟死掉的画面,敲门的手竟有些发抖。
门敲了好一会,没有任何人回应。
我皱眉,直接拿出钥匙开门进去,走了一圈,发现房里面没有胖男人的身影,房里非常杂乱,墙上跟天花板爬满了霉菌,地上污渍斑斑,全是外卖垃圾以及方便面桶。
这场面,多半是这个胖男人直接走人了,但是他的行李全都还在房里。
我捂着鼻子踢开一袋垃圾,心里骂这个男的怎么这么没素质,随即直接叫了个家政过来搞卫生,准备重新招租。
半个月后就有了一个女人入住,她入住没多久后,也给我来一张墙体的照片,那是在关灯后昏暗的状态下拍的,墙面上像是渗透出一个女人蜷缩的黑影。
我当即脸上流出了冷汗,那个女租客也直接跟我摊牌,说这个房子住完这个月不租了,实在太吓人。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复了一个行,并安慰她说只是最近天气下雨太厉害了,潮湿就是发霉,只是恰好霉菌的形状像是个人而已。
那晚四眼明突然也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哥,我身上好像也长了红色的斑点,好痒。
我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四眼明,埋梁烟尸体的房子我估计是租不出去了,这他妈的又得亏掉一间房钱。
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满后,这个女租客也消失了,我来到那间房子找她时,衣物行李也全在房里,没有收拾过的痕迹。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这个房子骂了起来,四周的潮湿的墙又已全是霉菌。
我忽然想到了这个房子里还有四眼明安放的针孔摄像头,便急忙跑上一层楼敲他的门。
连续敲了几分钟,他根本不开门,我急忙用钥匙开门冲进去,里面没有开灯,只亮着电脑的冷光,他的身影正趴在电脑前看偷拍的录像。
“你他妈的看得脑子坏掉了是吧,没听到敲门声吗?”我走到他背后。
四眼明没有理会我,仍旧盯着电脑画面。
我咽了一口唾沫,把他整个身子扳过来,就看到他的整张脸已经溃烂霉变了,全是黑绿的霉菌。
“操!”我惊呼了一声,连忙后退几步。
四眼明的尸体从电脑椅上倒下来,四肢软塌塌的,脑袋直接掉开,滚到我的脚下,我此时看到他眼睛的窟窿跟鼻腔全是黑绿的霉菌绒毛。
还没几秒,他的尸体就融化了开来,全变成了霉菌,开始往墙上蔓延,一时间四面墙体,以及天花板,全是霉菌。
我惊愕失色地爬起身往门口跑去,刚抓到门把手准备拉开门的那一刻,我的手就失去了力气,皮肤下呈现暗绿色,钻出来霉菌绒毛,接着我的鼻腔,眼睛奇痒无比,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出来....
——尾声。
半个月后,警察连续收到了几宗报案,全是人口失踪。他们带队来到了一栋居民房调查,看到整栋楼房空无一人,打开房门只看到整个潮湿的房间里爬满了厚厚的霉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