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这是鲁迅先生《自题小像》中的两句诗,意思为我把我的心意寄托给人民,然而人民却难以察觉,我愿意把我毕生的精力托付给自己的祖国。回望鲁迅先生的一生,他始终以这两句诗为践行人生价值的航标,不论顺逆都未曾放弃。
关于鲁迅先生的高标人格和爱憎分明的心性,凡是对他抱持深情的人都会从不同的渠道了解到点滴。但是,由于信息产出的源头和依凭的立场不同,其对先生真性情的透视就会引发不同的“话语场”效应。不管贬损还是赞誉,先生都以其铮铮铁骨示于世人,都以其“不屈服于黑暗”的韧劲与黑暗进行斗争。
二十三岁时,鲁迅先生写下《自题小像》的小诗,并以诗中“我以我血荐轩辕”为激励自己践行人生价值的号角。先生“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人生大幕自徐徐拉开之后,直至走完56年的人生历程才缓缓谢幕。不过,“斯人已逝,精神长存。”先生与不公和黑暗的斗争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离世而停止,他的思想、他的精神已经沉淀为一个国家和民族精魂的一部分,激励着苟活的后来者勇毅前行。而接棒者沿着先生未尽事业之路砥砺前行,也是先生战斗精神的接续。
没落的家庭,多病的父亲,旧中国社会令人窒息的空气,让年幼的迅哥儿内心深处产生超出同龄人的思想,这种想法自产生起,随着时间的流逝、阅历的增多愈加炽烈。为了给父亲治病,年幼的先生成为当铺和药店的常客。结果几乎耗尽家产也没有治好父亲的病。这在先生幼小的心灵留下的阴影挥之不去,由学矿业转向只身前往日本学医,这是他踏上抗争之路的开始。之所以走上学医之路,按照先生所说:“恨得中医耽误了他的父亲的病;确知日本明治维新是大半发端于西医的事实;救济中国女子的小脚;由于少女时代牙痛的难受。”不论诱因是什么,反正先生已经不走寻常路。
日本求学,先生是深恶于清国留学生醉生梦死般的“蠹虫”生活的。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在东京弘文院江南班,先生就是“另类”的存在。——“鲁迅是第一个剪掉辫子的人。”除了完成本专业的学习,充分利用闲暇时间阅读日文书籍。这些世界典籍不仅拓宽了先生的眼界,也增长了见识,更丰富了思想。东京沉闷的空气,加上每天习见的留学生们无所事事的生活,先生绝意离开,前往仙台学医。沿途因为拜谒朱舜水而产生的小插曲,也可窥见先生思想之一斑。弱国的学生是不受待见的,先生深谙此理。但是,强大的自尊心激发先生强烈的奋斗欲。正是因为他的勤学好问才打动了没有民族偏见的藤野先生。可是,凭借自己努力取得的成绩却受到同学们的质疑,甚至毁谤中伤,这是先生无法容忍的。“弱国无尊严”,这时候先生深切地理解了这五个字的分量。当看到同胞被俄国人砍头,中国观众却声嘶力竭地喝彩时,先生学医救民的理想彻底破灭了。
“解除病痛,以引起疗救的注意。”回望几千年的中华文明史,中国人从“欲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一直奔走呼号,到“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奴”似一块炽烈的烙铁烙在国民的胚胎里。“奴在身者,其人可怜;奴在心者,其人可鄙。”因为“奴性”使然,纵使他们身体健硕,但是精神的缺失,让他们始终生活在跪舔的状态中。也正是如此,从古至今,“中国从不乏告密者、帮闲、帮工、帮凶”。“怎样才是理想的人性?”、“中国民族中最缺乏的是什么?”、“它的病根何在?”,这三个问题是先生一生都在求解的。尽管至死没有得出确切的答案,但是先生以自己的身体力行为后来者指明前行的方向、树立了行动的标杆。
带着藤野先生对自己的不舍和自己对老师的敬仰,先生毅然决然地离开仙台,转战到另一个“战场”,不是硝烟弥漫,没有尸横遍野,但是却步步惊心、暗流涌动。身为老师,与代表政府喉舌的校领导进行斗争。即使谋得教职“为生计计”,先生也没有向校当局退让屈服。声援学生,带领学生与学校斗争。当血淋淋的惨案发生,耳不忍闻、目不忍视的先生激愤得“无话可说”。“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带着响彻寰宇的呐喊,先生继续行走在与反动当局斗争的路上。即使时刻面临被暗杀的危险,先生也没有向反动者屈服。而先生的冲锋陷阵,不是刀光剑影,而是用手中如椽大笔,以小说、诗歌和散文为武器,似投枪、梭镖和匕首“直刺敌人的胸膛”。
自告别仙台,投入到战斗中始,先生因为无情揭露反动当局泯灭人性的残忍、反动文人的无耻谰言而成为当局的“公敌”。他们攻击、迫害、暗杀,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面对这些,先生深知“煤炭形成”的道理,明白“保护好自己,只有活着才能很好地进行斗争”。所以,逃亡、躲难、回击成为先生生活的常态。从南京到东京到仙台到绍兴到厦门到北京到上海……56载的生命旅途,先生基本上都奔走中为国为民呐喊的路上,他彷徨过、孤独过,但是用自己的鲜血激活麻木国民近乎濒临死亡的神经是一生的志业。先生深信:尽管一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铁笼中的呐喊”的声音是微弱的,但是“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