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灵死后,他的伯父张祚终于成功登上王位,心满意足地成了前凉的最高统治者。咱平心而论啊,张祚这个人懂得挺多,知识面广,精力又十分旺盛。他是有机会成为一个合格国君的。但他这人有两个毛病,一是脾气坏,容易冲动;二是生活作风很差。这咱们之前也见识过了,他连自个儿继母都不放过。张祚正式称王以后就玩得更开啦,这会儿彻底没约束了。各宫的丫鬟宫女,弟弟张重华的媳妇儿裴氏,还有自己那些没出嫁的异母姐妹,侄女外甥女,这些人统统送到后宫里去,让张祚祸害了个遍。这么看来,他确实精力过人。
咱们说呀,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当了王的张祚还是不满足。为啥呢?这小子琢磨了,王又不是最大的,我现在虽然已经是万人之上,可那不还是在一人之下么?他那两个结拜兄弟一看,大哥这是有烦心事啊,就撺掇他说,凉王殿下文治武功举世罕见,要不您就直接称帝吧,那东晋朝廷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他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得了咱吗?张祚一想也是,甭管那么多了,我就要跟他皇帝老儿分庭抗礼,平起平坐。接着拟旨昭告天下,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们凉州张氏,打从武王张轨那会儿开始,就致力于抵御北方异族入侵华夏,到如今已经坚持了40多年。现在天子南渡,中原无主,民心不安。大家都推举我来主持大局,那我就勉为其难,先当个代理皇帝吧。以后等哪天朝廷打回洛阳了,我再把这个皇帝位置让出来。
要当皇帝那就跟原来不可同日而语啦,是吧。必须改换年号,大赦天下。我们说过,原来前凉一直沿用西晋的建兴年号,这一年是建兴四十二年,现在张祚把它改成和平元年。所有文武官员统一晋升一级。朝廷那边就这么安排。对内,张祚立自己的正妻辛氏为皇后,立儿子张泰和为太子。加冕典礼这天,皇宫内外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啊,张祚很满意。可是到了夜里就开始不对劲儿了,先是天上出现诡异的光斑,足有马车盖儿那么大,接着那玩意发出打雷一样的轰鸣声,吵得全城人都甭睡觉啦,听得一清二楚。第二天,国都刮沙尘暴,大风把树木连根拔起。我们现在看,这可能是一种罕见的雷暴天气,或者UFO现身,但古人认为这就是天灾示警,是板上钉钉的不祥之兆。老百姓私下里就议论啊,估计咱这位张皇帝当得名不正言不顺,把老天爷给惹急眼了。其实呀,张祚一看外面地动山摇的,他心里也发虚。越心虚越不自信,越不自信脾气就越大,因为他要用虚张声势来掩饰自己的虚弱。咱们生活中也有这种人,是吧?这时候张祚手下人就劝他说:咱称啥帝呀!天下这么多州,你就占据了一个凉州,实力太弱,称帝的条件根本就不成熟。何况你的功勋也比不上之前那几位凉王。四周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呢,你这虎了吧唧的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贸然称帝,正好给人家递个由头来打咱。到时候,就凭咱手里那么点人马,能扛得住打吗?张祚一听心说,你们之前咋不吭声呢,现在天上打个雷都来给我泼凉水。我告诉你们,我张祚就是要当皇帝,谁敢来劝我,格杀勿论!跟大家说啊,这话不是闹着玩儿的,他真的把劝他那人给杀了。紧接着张祚派兵出去打仗,攻打西边的少数民族,结果大败而还。称帝以后的第一仗就打成这样,张祚面子上很难看,他在前凉国内的质疑声也越来越高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年,东晋朝廷的军事总指挥,咱们这个系列到目前为止名气最大的人物,著名军事家桓温,率领大军来到了北方。其实人家这次主要是奔着攻打前秦来的。那前凉这边儿,是谁负责守国门呢?就是咱们之前提到过的那位从后赵投奔过来,拜在张重华帐下的王擢。王擢看桓温带兵入关,就派人来告诉张祚,说桓温这个人善于用兵,难以捉摸。保不齐他这次来打前秦,捎带手也要打咱们。所以您那边也要做一些防御准备。这话本来没问题,坏就坏在张祚这疑神疑鬼的心态上了。他一方面确实担心桓温来犯,另一方面对王擢他也不放心。张祚寻思了,王擢这小子是张重华的人,对我未必忠心。现在他手上又有兵,可别哪天他找个借口来把我也打了!于是乎张祚又想起了他的老伎俩,不行就还是搞暗杀吧,把王擢也给干掉拉倒!结果这事儿办得不周密,让王擢提前知道了。不用说,行刺计划失败。张祚明白,这下王擢已经得罪,肯定对自己有了防备,这人不能再用了。事已至此,张祚对外放出话,朕要御驾亲征,以攻为守,主动出击桓温。实际上这家伙压根没上过战场,心里怕得要死。他已经做好了向西逃往敦煌的打算。桓温来了我就跑,能守住敦煌就成,别的地方也管不了了。万幸的是,这次桓温打完前秦就班师回南方了,前凉这就算逃过一劫,张祚也避免了成为显眼包。
刚松一口气,张祚疑心病又犯了。他就认为这个王擢断然不能再留。为此他又派了两拨人去打人家。这就等于撕破脸了,王擢也清楚这位张皇帝是铁了心容不下自己了。既然缘分已尽,前凉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于是王擢离开前凉,投奔了更加强大的前秦。张祚失去了一员大将。当年五月,前凉境内遭遇了严重的霜降,还没成熟的庄稼瓜果全部冻死在了田里。这次气候异常不仅让农民饱尝痛苦,一年到头白干,也让张祚的皇位合法性再一次受到非议。好像这一切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张祚知道自己得位不正,所以格外惧怕身边的批评和挑战。他敏感的神经引导着怀疑的眼光,指向朝野的波动与合理建议。专横和压抑使张祚本就不牢固的统治更加君臣离心,上下失和。在十六国乱世里,这种局面的出现,无疑大大加深了前凉的生存危机。